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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沒有絲毫反映，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我，黑眸裡湧起狂風巨浪，不停地咆哮與翻滾。
水珠不斷地從他的髮間滑落，和著衣服上的溼潤一起，落入純羊毛的地毯上，無聲又無息，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而他的呼吸很劇烈，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特別明顯，一聲又一聲，卻能讓人感覺到其中的壓抑。
剛從鬼門關那裡轉了圈，整個身體已經完全虛脫，我只能躺在床上，略微偏轉著頭，對上他如火的雙目。
手腕被扣住，不能掙脫，也沒有試圖掙脫，他的氣息，讓畏懼的靈魂一下子安靜，好像有他在，所有的危險都不會再靠近。
只是，為什麼他那樣害怕？
害怕到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剛才在海里的那個人，是他吧，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緊緊地抱著我，不曾放手的那個人。
那段回憶，他的出現，在此刻似乎都變得不重要，只是他的味道，讓心裡溢位說不清的安寧。掙扎著起身，從他的瞳孔裡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我抬起左手，輕輕擦去他額前的水珠，沙啞著喉嚨道：“渾身上下都溼了，為什麼不去擦乾，這樣子很容易生病。”
而他什麼話都沒說，還是那樣看著我，眼角的水順著臉上殘存的液體一起滑落，分不清是淚還是水。
冰冷的十指摩挲著我的臉頰，一寸又一寸，從額頭到鼻尖，從嘴唇到下巴，一邊撫摸，一邊微笑：“素素……”
連聲音都是苦澀的。
心突然塌陷，像是零落在心尖上的櫻花，淡淡的，卻又是那樣刻骨。
我輕輕“嗯”了聲：“我是素素。”
他還是那樣看著我，瞳孔似乎一下子失了焦，只剩下口中不斷重複的“素素”
他每說一遍，我就會點頭，告訴她，我是素素。
週而復始，不知道重複了多久，他才終於放下了心，一把把我擁入懷中，嵌入的剎那，帶著哭腔的鼻音頓時響起。
“沒事了，不會再有事了，絕對不會再有事……素素，不要害怕……”他哭了，頸邊的溫熱，順著鎖骨落入心臟的位置，在心湖上泛起點點的漣漪。
“我知道，秦宇，謝謝你……”抬起無力的雙手，我輕輕撫摸著他僵硬的背脊，海水還沾在他的身上，發出不可忽略的寒氣。我皺了皺眉頭，輕聲道：“把衣服換了吧，這樣真的不好。”
但他只是一個勁的搖著頭，怎麼都不放手。
執著得有些嚇人。
“秦宇……”
“為什麼？”
我以為他會一直沉默下去，卻沒想到，是如此突兀的三個字。
“什麼……為什麼？”我一邊說，一邊鬆開手，想要弄清楚他的“為什麼”到底是什麼意思。
可就像我說的，秦宇本就執著，今天更是將這個特點發揮到淋漓盡致，他的雙臂緊緊圈著我，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手，無法忽視的喘息一直在耳畔盤旋，讓人覺得有些壓抑。
沉默，無止又無盡，將所有的一切都溺死其中，那樣的感覺太過窒息，無論如何都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不是說有話要問我嗎？到底怎麼了秦宇……”我無奈地開口，聲音卻在嘆息。
有太多的疑問想要證實，卻終究還是不知道如何開口，在這種時候，我終究還是鴕鳥的。
“為什麼？”仍舊是三個字的問話，不禁讓我有些啞然，我剛要詢問，溫暖的手掌立刻輕輕覆上我平坦的腹部，輕輕撫摸，像是在呵護稀世的珍寶。
一陣又一陣的熱流從他的掌心傳入，帶著無盡的柔情和難以言表的喜悅。
心中的某一個角落突然一片清明，我害怕地抬起頭，正對上他的眼睛。
“是不是就算孩子掉了，你也不打算告訴我？”
晴天霹靂……
我渾身僵硬地杵在那裡，像是從脊椎裡灌入了大量的冰水，從頭皮到腳底，每一處都在發麻。
被海水侵蝕的喉嚨有些生疼，苦而澀，辛而辣：“你說什麼……什麼孩子？”
“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還想要瞞著我，如果今天下午我沒有留下來，你是不是一輩子不準備告訴我孩子的事，或者你根本就想這樣直接殺了他，是不是？”
嘶啞的咆哮在整個房間裡盤旋，讓每一個角落都不停地顫抖。
孩子？
我曾經懷疑過，但我的腸胃一向不好，嘔吐並不是什麼大事，而口味的改變，我也幾乎沒有放在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