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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不對雷律方刮目相看,心裡頗有幾分欣慰:雷律方性格有剛硬之處,卻又不是那類不知權變的呆子,城北司衙,畢竟還有可用之材。
“雷大人請起!”
我微微一笑,認真的看著他:“新朝初立,刑律未定,關於罪、責、刑三宗刑律大事,雷大人心中如果有章程,可以寫成廷報拿給我。新刑律的制定,可以參考舊朝刑律的善法,但舊朝誅連、刑訊等惡法,卻可以摒棄。”
雷律方欣喜若狂,滿面春風的應了一聲。我正想跟他討論怎麼處理晁視,突然聽到外面一片喧譁,張天反射式的握緊了腰刀,吩咐手下:“出去看看是什麼人在鬧事?”
我耳聽那喧譁越來越近,停在了城北司衙廣場前,竟是一片哭聲,心頭一凜:莫不是樂康巷的事才壓下,哪裡又出亂子了?
正惴惴不安的等著回報,就見刑衙司的庭院裡急衝衝的奔進一人,正是孔藝薦給我當親隨的小弟子孔德立。
孔德跑得比通傳的衙役還快,刑衙大堂的衙役不知他是誰,就將他攔在了門口。
孔德立氣喘吁吁,雙眼通紅,也不管自己被人攔著,就衝我叫道:“大人,不好了……”
我心裡格登一下,問道:“出什麼事了?”
“家師故去,引得他的一群故交老友群情激昂,現在抬著家師的遺體來城北司衙廣場……”
“啊……”
耳中卻得孔德立急聲解釋:“大人走後,家師立即派人去請他的所有好友,要他們將自己有影響力的親友子弟都帶來商討城北疫情……家師本來就身體虛弱,架不住辛勞,在得到諸位耆老盡力幫助官府控制疫情的承諾後,就故去了……”
這麼說,竟是因為我的請託,這位老師傅被生生的累死了!
我呆若木雞,向城北司衙廣場走去的腳步竟有些飄飄浮浮的,踏不著實地。
司衙廣場外領頭的是一群耆老,跟在他們身後的卻是他們各自的門人弟子,親朋好友,黑壓壓的足有千人,我的眼睛卻只見到被眾人放在最前面的門板上靜靜的躺著的老人。
老人的頭髮花白篷亂,青白的臉上沒有死不瞑目的憾恨,亦無含笑九泉的欣慰,只是那臉上的皺紋裡固定著死亡的悲涼。
我彎腰蹲下,忍不住伸出手去,老人的身體猶帶餘溫,尚未僵硬,使得我在明知絕無意義的情況下叫了一聲:“孔伯伯……”
身週一片喧囂,似乎是雷律方等城北司衙的官員正在安撫百姓,也有什麼人在安慰我。
只是此時我身體有些麻木,不是傷痛,不是悲哀,不是憤恨,只是負疚虧欠:孔老師傅,其實我騙了你!我騙你的時候,出於大局的考量,可我沒想到,這一騙,會害你丟了性命!
我連喊你“孔伯伯”的起因,都是存著利用你,借你的聲名保全自己的心思。
那些為了保護我而死的護衛,他們多少還有責任在身,但他們為我付出的性命已經令我無法報答;你這原本毫無責任,純粹是為了情義才奔波勞碌,乃至因我而殞命的人,卻又叫我怎麼承受這份恩情?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抬起頭來,對身邊的靜默有些恍惚,怔怔的問:“你們想怎樣?”
與我目光相對的一名老者臉上老淚橫流,聲音沙啞:“老孔雖然近年來身體不好,可年紀也不算太大,要不是有人搗鬼,他也不會去這麼早……他的遺願我們會盡力,可害死他和樂康巷數百條人命的罪魁禍首,請大人您一定要交出來,給死去的人償命。”
“好……”
我輕輕放下孔藝的手,轉身向刑衙司走去。
張天護著我走進衙門,低聲問道:“你真的要把晁視和宮時略交出去?殺了這兩人,聞是真一派的人可就全都得殺了。”
“他們留著,才能勸降聞是真。樂康巷的事,讓賀寬出去……”
張天一愣,雷律方也愣住了。
我胸口有什麼東西沉甸甸的壓著,壓得心腹內憋悶無比,說話的聲音冰冷遙遠,彷彿不是自己的嘴發出的:“用一個城北司衙分衙的府臺,可比晁視和宮時略加起來有分量多了。”
賀寬自從事敗,就知道自己難逃一死,可真到了這種時候將他押出來,他聽到衙門外的聲音,卻還是嚇得醜態畢露,哀哀乞憐。
我走到他面前,摒開扶持他的衙役,慢慢地說:“賀寬,你死,我不抄沒賀府的家財,保你滿門老小一生平安,衣食無憂。”
賀寬愕然,我的身體有些麻木,全身針扎般的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