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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六大諸侯國擁兵自重,各自為政,帝權形同虛設。
孝明二十九年春,帝薨。清王世子湛承鼎,是為崇華帝。太后蕭氏垂簾,相百里策,將高猛輔之。
——《夢華錄·崇華紀事》
星漢淡無色,玉鏡獨空浮。
玉京。皇宮。深宮之中,繡幕低垂。一名身著九龍華服的少年男子正與一名羽扇綸巾的中年男子隔桌對弈,古舊的紫檀木棋盤上,黑白棋子激烈拼殺。
崇華帝寧湛手執一枚白子,皺眉沉吟,似乎有著極重的心事。
丞相百里策緩緩放下一枚黑子。
寧湛毫不猶豫地放下白子。——那是他早已算計好的位置,能將大片黑子殺得片甲不留。
百里策搖頭,嘆道:“聖上的棋藝是越來越精了。但是,這枚白子卻下得太早。”
“太傅,此話怎講?”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寧湛仍然習慣稱百里策為“太傅”,雖然他師從天極‘君門’宗主紫石,但百里策卻是他的啟蒙之師。
百里策輕搖羽扇,問道:“蕭太后與蕭國丈的外戚勢力,清王與李大將軍的將軍黨,擁兵自重的六國諸侯,三者孰害最重?”
寧湛咬著嘴唇道:“六國諸侯。”
百里策笑了:“那聖上就不該對蕭氏與李氏,太早落下那一步殺棋。”
寧湛想起國丈蕭平成囂張跋扈,一臉天子盡在我掌握中的神情,就不由得憤怒難當:“朝中大臣盡為蕭平成所攬,兵中大權盡為李元修所持,朕如今雖然坐在龍椅之上,但實際上卻是舉步維艱!今日早朝時,蕭平成要朕封他為九千歲,偌大金鑾殿竟沒有一人反對!”
百里策淡淡道:“自會有人沉不住氣,聖上大可靜觀其變。”
“你是說清王和李元修?朕可不敢放任他們坐大,李元修手握八方兵權,氣焰比蕭平成更加囂張。如果不是朕把高猛調去臨羨關坐鎮,分去了一部分兵力,只怕整個京師的軍隊都姓了李。”寧湛沉吟了片刻,道:“蕭國丈終究年紀大了,只要他歿了,外戚黨也就浮雲散去,但勢頭強健的將軍黨可不能掉以輕心。”
百里策道:“先帝駕薨前,將輔佐幼君之責,分與蕭太后,微臣與高猛。因為有先帝此令,蕭氏黨羽才敢如此猖獗。聖上雖然不必太早對蕭氏落白棋,但若是李元修想要除掉蕭氏,聖上也沒必要阻止。”
“能兵不血刃地誅除蕭氏,集中分散的朝權自然妙。”寧湛將白子緊緊攥在手中,皺眉道:“只是,李元修向來奸猾謹慎,哪裡肯讓朕坐享漁利?”
百里策笑了:“那就要看聖上是否表現出足夠誠意,讓他覺得自己能夠取蕭氏而代之。”
寧湛挑眉:“什麼意思?”
百里策撥弄著黑色棋子,緩緩道:“李大將軍之女亦傾,天姿國色,賢淑溫良,正是後位的絕佳人選。”
寧湛斷然回絕:“不行!”
朝中所有人都在奇怪,秋日的選妃大典為什麼會被崇華帝的一場暴疾衝散,但這所有人當中,並不包括百里策。百里策知道寧湛不冊立皇后的原因。他在等待一個人。
百里策若有所思地望著寧湛:“當年,差點葬身馬蹄下的那個女孩,如今應該是一名驍勇的將門弟子了。算起來,她還有三年,才能離開天極門。”
寧湛捏緊了手中棋子,道:“我會等她三年。”
百里策不動聲色地道:“聖上等待一名優秀的戰將,不需要懸置後位。”
“咳咳!”寧湛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皇宮中錦衣玉食的生活,並沒有使他的痼疾好轉。每日殫精竭思,勾心鬥角,反而使他更加衰弱、疲憊。過了半晌,寧湛的咳嗽才平復下來,他悲傷地道:“太傅,你明明知道這七年來,我和她……”
百里策道:“自古君王無私愛,聖上請以大局為重。她是將門弟子,宿命註定了她在這紛繁的亂世中,也不能是耽於兒女情長之人。玉京不是天極門,您也不再是清王世子,而是夢華的君主。”
寧湛陷入了沉思,從天極門回玉京時,一路上見到的都是山河破碎,蒼生塗炭的慘象,和七年前去往天極門時絲毫未變。七年前逃亡時,在馬車中對百里策說出的誓言,在今春回玉京的路上,化作一團烈焰焚刻入他的心中:平定戰亂,重振夢華。
不是為了什麼帝星臨世的讖言,也不是為了史冊上的千載留名,只是因為他是這個國家的君王,他體內流著寧氏的血液,他不想看見自己的國土滿目瘡痍,百姓顛沛流離。她,年華,應該會理解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