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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又只剩下碧珠一人,躺在被隔絕的床帳中,室內都氤氳著燒艾草的團團青煙。艾灸與藥氣就像是一個咒,慢慢纏繞上她的頸,讓她窒息。就像是多年前如夢魘一般的樊籠,其實她從未逃脫過。只是如今進的這籠是她心甘情願。
碧珠慢慢剝落平如繭的被。剛剛顧吟素說了什麼,他還需要她。哦是麼?他真的會需要她麼?
十六歲的金懷閣,她想,如果沒有他那淡淡的一瞥,她也不會賠盡了一生的愛戀。
楓都的金懷閣,曾經名噪一時的金懷閣,它不是妓館賭場,也不是酒樓飯莊,它是一個雜藝技場,裡面是雜技藝人。
而她自三歲便被賣到了這裡,與她作伴的是幽暗逼仄的房間,還有一群奇形怪狀的人們。巨人塔雷,小丑阿歪,還有可以把身體彎曲成不可思議的角度的封塵。而她,握著一根粗繩便可以在風中舞蹈。
一身碧衣,深長水袖自空垂地,她像是翻飛的燕,一隻手握著繩索在空中翩躚。耳畔響著的是驚天動地的掌聲,還有風吹耳畔的沙沙作響。
她想,如果不是遇到他,她這輩子也許就會這樣在空中舞得筋疲力盡。然後在這個黑暗的角落,寂寞,腐爛,慢慢死去。
十六歲,她已經小有名氣,最美好的年華,她遇到了他。
曾經的無數個夜晚她從沒有止息要從這裡逃離的念頭,直到他的出現,才讓她黑暗的世界中看到了一絲希望。
那一夜,燈火似幻,花影如霧。
她握著繩索,升到半空。下面是一群密密小小的人影,穿著五光十色的衣服,看不清容貌。
但是她的眼神卻停到了一個人的身上。他穿著一身月白錦袍,靜靜的走進,挑了一個角落,要了酒,三壺冰堂,清酒泛著冷香,他端起一飲而盡,手指和杯盞一樣泛出青白樣的光。
她望著他,傾酒頹唐,神色中是深深的痛苦,憂鬱,還有一絲自嘲。只是掩不住他與生俱來的氣韻風流。
他眼神黯淡,盯著杯盞,一杯一杯,如飲清茶般自然。她在空中旋舞,眼神卻一直鎖著他,她的心中有一個聲音,就是他了。
那一晚,夏天凌失去了顧吟素;那一晚,碧珠遇到了夏天凌。
這世間的緣分如此奇妙,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倒是公平。只是碧珠不知自己將會失去什麼。
也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灼灼,讓他察覺,他略抬首,望向了空中的她。她與他眼神相對,心口一緊,不覺鬆了手。臺下起了一片驚呼。
幸好及時握住繩索,才沒有從空中落下,手被繩索擦出了血,卻仍緊握著粗糲的繩,生疼。
可是她竟恍若未覺,仍望向他,他的眼中多了一絲關切,還有一絲自責。她想也許就是這樣一個隨意施捨的關切眼神,讓她作出了那個決定,從此,困了她一生。
從繩索上下來,老闆上來責難,夥伴上來關切。她都渾然未聞一般,她的心中只有那麼一個眼神,她從那個眼神中讀出的是心疼。
還未及卸下妝容,她便拼了命地向那個方向奔跑。此刻演出散場,她逆著行人,就像是逆著水流尋找彼岸的溺水人,可是她被人群推搡的狼狽凌亂,那個座位上的人卻早已不在。
那一天她第一次落了淚。
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他便是名動承平的皇子凌,只當他是一個普通的路人,卻擾亂了她一地芳心。
細心描畫的妝容被淚水衝花,胭脂被衝的一團暈開,像是一朵在面上盛開的牡丹。有一段時間女子們喜歡淚妝,情人淚,胭脂碎,極動人。
她站在夜風中,風吹在淚上一陣冰涼,冰冷刺骨,她想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握到光明的機會了。
就在她絕望到谷底的時候,她聽到後面有一個淡淡的聲音,“你,在找我麼?”帶著冰堂泛著冷香的酒氣,像是一句救贖。
她回過頭,妝容凌亂,眼神滿是不可置信,一雙眼睛帶著警惕,像是林間的小鹿。他看到這樣的眼神笑了。
她卻捂住了臉,以為他是在嘲笑她,面頰好燙,燙的手指疼。
“你的傷不要緊麼?”他看到了她受傷的手,上面還有殘留的血痕。
她又是一愣,忙把手從面上拿下,藏到了袖子裡“還好,沒事。”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麼?”夏天凌繼續問道,聲音優雅和煦就像是春風。
“你能把我帶出金懷閣麼?”碧珠把心思脫口而出,說完之後才知道後悔,明明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夏天凌也是一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