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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屋裡所有人聽見,付遠之臉色一變,案几下的手暗自捏緊。
等到袁太傅攜駱秋遲進了堂內,掃視一圈,隨手指道:“那行,你就坐姬文景旁邊吧,他那還空了一方席位。”
原本一直垂首看畫冊的姬文景,霍然抬起頭,眉心動了動,想說些什麼,卻又到底抿了抿唇,未有開口,只是在駱秋遲抱著書卷紙硯坐下時,禮節性地點了點頭,便往旁邊挪了挪,繼續埋首看畫冊去了。
好巧不巧,前方坐著的兩人正是付遠之與孫左揚,駱秋遲甫一坐下,付遠之便微微側首,對他報以一笑,狀若無意道:
“駱師弟,你初來乍到,若有什麼需要相助的地方,儘管開口,對了,你的投石人是聞人師妹吧?她的確很好,不過始終男女有別,一些事情多有不便,女學那邊規矩也頗為繁瑣,不如我與聞人師妹交換一下,由我來做你的投石人,你看怎麼樣?”
付遠之待人一向溫和有禮,但這般主動客氣,上趕著給人搭橋鋪路,還是頭一次,他旁邊的孫左揚立刻變了臉色:“阿遠!”
付遠之擺擺手,不改唸頭,俊秀的臉龐依舊真誠地看著駱秋遲,駱秋遲撐著腦袋想了想,一點點湊近他,四目相對,忽地笑了:
“不怎麼樣,小師姐很好,我與她十分投緣,我很喜歡她,誰來都不想換,還請付兄見諒。”
“小師姐”三個字故意拖長了音,尤其是那個“小”字,意味深長,生生帶出了幾分旖旎親暱的味道,叫付遠之臉色一下難看至極,唇邊那抹溫和笑意都掛不住了。
“阿遠不過隨口客氣幾句,你還揣上了,誰稀罕給你當什麼投石人。”孫左揚拉過付遠之胳膊,哼了哼:“別理他,阿遠。”
付遠之轉過身來,面色如常,只是一雙沉靜秀致的眸子盯著前方,定然無波,卻又似蘊含巨浪,不辨深淺。
一整堂課上,袁太傅都在對駱秋遲讚不絕口,挑出他在麒麟擇士中作的幾首詩賦,各種花樣賞析評點,末了,還佈置功課下去,當著眾人的面撫須道:
“有這般新同窗,你們也應當與有榮焉,不如也來寫一寫這麒麟之卷吧,就挑最簡單的那個,以‘春’入題,不拘何物,可描楊柳,可頌杏花,可繪盛都無邊□□,人景情都隨意,只要與‘春’沾邊,皆可展開作詩,寫完就統一交到秋遲那,由他送我批閱,明日我再來一一講評。”
說完,袁太傅又把駱秋遲的文章大誇特誇了一遍,這才心滿意足而去,留下甲班一干學生愁眉苦臉,嗚呼哀哉,伏桌怨嘆,目光紛紛投向駱秋遲,複雜萬分,不甘嫉妒埋怨皆有之。
其中最“露骨”的是坐在堂中央的四個人,他們素來形影不離,在書院裡“劣跡斑斑”,還自封了個什麼“竹岫四少”的名頭,各種揚威耀武,帶頭惹事,先前站在隊伍裡,就是他們對袁太傅不滿腹誹,咒這老傢伙太偏心。
這四個人分別出自盛都四大世家,謝齊王柳,四個人從小一塊玩到大,個個都生得人模狗樣,單看名字的話,拎出來都是一水兒的少年俊傑——
謝子昀、齊琢言、王舒白、柳成眠。
可惜,根本就是四個紈絝子弟,不學無術,惹事生非,爛泥扶不上牆,只靠著家族恩蔭才在書院橫行霸道。
當下,四人中的“老大”謝子昀,一腳踹在了桌子腿上,呸道:“春春春,春光沒有,春夢一場要不要!”
他生了對狹長的鳳眼,眼角還有一點紅痣,瞧面相是個陰柔的主兒,脾氣卻火爆至極,一點就燃,平素最愛出頭充老大。
其他人聽他這麼一說,也紛紛抱怨起來:“就是,才開課第一日就要寫詩,天天不是關在府上,就是來宮學讀書,哪有那麼多春光可尋?”
付遠之坐在桌前,耳聽一室抱怨,只淡淡掀了掀眼皮,未動聲色,倒是旁邊的孫左揚一聲低哼,嫌惡道:“天天跟這群人待一塊,身上都要臭掉了。”
說來諷刺,這天字甲班乃宮學第一大班,但不是“大”在品學上,而是“大”在家世上。
全書院最有權有勢的弟子都在這了,個賽個的顯赫清貴,其中不乏紈絝,像“竹岫四少”那樣不愛念書,滿肚子沒有墨水,只有草包,袁太傅是痛心疾首,天天都吹鬍子瞪眼,拿竹板抽人手心。
八大主傅中,他最勞心勞力,望“子”成龍,所以今年出了個駱秋遲,他是惜才若渴,不顧家世門第,拼了一張老臉,怎麼也把人爭取了過來。
可惜,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尤其還是在這樣一群“妖風”裡,袁太傅考慮得終究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