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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姮耳朵嗡嗡響,她推開擋路的人,衝進公寓內,也不管中年女人在外瘋喊哭罵,跑到樓上後,她冷靜了一點,翻出手機撥周揚的電話。關機了。她結束通話,握緊手機想了一會,翻半天找出溫經理的電話,響了許久才有人接。“趙小姐?”溫經理不太確定地問。“周揚出什麼事了?”趙姮聲音緊繃。溫經理愣了愣,然後三言兩語交代始末,幾天前周揚為了避讓一條狗,麵包車衝上綠化帶,撞死了一個坐輪椅的男人。趙姮手腳發麻,她聽見自己問:“他現在在哪?”“在看守所……”溫經理遲疑道,“我也在這,說是可以辦保釋,我還在打聽,就是問不到什麼人。”趙姮結束通話電話,她木木地站在客廳中央,手在細細發抖,她察覺到了,可沒人再幫她握住。她舔了下乾燥的嘴唇,又撥通溫經理電話,說:“我現在也過來,我來找律師。”趙姮從公寓大樓的後門離開,叫了一輛車,在車上和她的律師朋友簡單講述案情。半途和對方碰面,她坐進了朋友車裡,兩人往看守所去。地方遠,車子許久才開到,趙姮下車找到溫經理,老蔣和小亞二人也在。律師朋友姓範,她瞭解完案情,先安撫趙姮:“我已經申請了取保候審,估計沒問題,所以你彆著急。再一個,這種交通肇事案,一般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能出具諒解書,有很大希望獲緩刑。”“諒解書?”“對,需要事故受害人家屬出具的諒解書。”趙姮當然知道,她腦中閃過中年女人那張臉,問出最關鍵的問題:“一般要賠多少,受害人家屬才會出諒解書?”“這很難說。這樣,我們先一步步來。”趙姮又問:“我能不能見他?”“誰?哦……”範律師反應過來,“不能,只有我能見他。”範律師第一次見到周揚這人,原本以為對方應該很喪氣頹廢,可見到他本人,她覺得還好。對方高高大大,下巴有點鬍渣,精神還可以,範律師做了自我介紹,開頭一句是:“我是趙姮的朋友。”她見到對面的男人眼神立刻有了改變,這種改變很細微,如果不是她習慣注視對方的眼睛,她很難捕捉到。接來的對話則按照一貫的流程進行。看守所的房間灰灰濛濛,一板床,一便池,空間小小几平,周揚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聽見。見完律師,晚上他躺在水泥砌成的床上,盯著頭頂沒有任何裝飾的天花板,想了很多事。畫面一幀一幀閃現,攪和在一起,擰亂成團,最後定格在趙姮的笑臉上。她真笑起來,眼中永遠閃閃發亮,像星河一般。周揚捂了捂快速跳動的左胸口,“趙姮。”他說。聲音低啞,沒人回應。這裡太安靜,他又叫了聲:“趙姮。”好像她真在似的。範律師和受害者家屬初次協商結束,將結果告訴趙姮,“他們開口要三百萬。”趙姮不敢置信:“什麼?!”範律師協商地頭痛,點頭說:“就是三百萬,但我們不可能給他們這麼多錢。”範律師給她算筆賬,死者雖然是殘疾人,但也有工作,月薪按照二十年折算;他家中有妻子及兩個孩子,還有老母親,到時法庭判下來,賠償金估計也要過百萬。周揚的麵包車只買了交強險,沒有買第三者險,這樣一來保險賠償十分少,剩下的他們必須自己想辦法。範律師提醒她:“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家屬同意出具諒解書,這樣才有獲緩刑的希望。”別說三百萬,三十萬都不可能拿得出來!趙姮深呼吸,她抓著頭髮,胳膊肘抵在桌面,低垂著頭問:“他出來了嗎?”“……出來了,已經取保候審出來了。”“哦。”趙姮沒再說話。周揚從看守所出來的第一晚,十幾個人聚在他的出租房。大家都拖家帶口,餘錢不多,但還是湊了一些出來。周揚洗過澡,他坐在凳子上抽菸,瞥了眼茶几上那堆花花綠綠的錢,搖頭說:“不用,都拿回去吧!”溫經理說:“你現在關鍵時刻,這都是兄弟們的一點心意,少給我矯情,必須收下!”眾人紛紛開口,周揚點頭:“好,我記下了,多謝!”等大家離開,溫經理幫他把錢收起來,疊一起數著數,數了幾張,聽見周揚問:“她最近怎麼樣?”“誰啊?”周揚:“……”溫經理依舊低頭數錢,說:“你都出來了,自己去找她嘛。”周揚菸蒂在菸灰缸裡捻了捻。“實話講,趙姮這人挺仗義的,我看你們也不是沒感情,之前鬧得不開心,現在去好好把話說開。等你這事情了結,就好好過日子。”“……你知道我要賠多少錢麼?”“多少?”溫經理渾不在意地問了句,過了會,他抬起頭,又問一遍,“多少?”周揚看著他沒說話。溫經理想到他小閨女意外後,家裡人張口要的賠償金數額,他終於反應過來,呆呆地說:“啊……”這是一起鬧出了人命的交通肇事案,是刑事案件。周揚沒找趙姮,還有兩家裝修要收尾,他白天如常工作,等著業主把尾款打給他。起訴狀已經收到,店鋪的事情全都停了,半年租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