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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進了車裡,我的心情都還是恍惚的,車子緩慢地開著,我的腦海裡閃過很多東西,閃過李秀那一聲都不打就趁夜離開的背影,閃過陳撓把紐扣放在我手裡的那一刻,其實在那個時候我如果能夠多個心眼,也許後來我們就不會成了陌生人,閃過楊天……他說他不來參加我的婚禮了,他在計劃著去深圳的事情,素貞阿姨嘆著氣拉我的手,叫我一定要幸福,閃過張軒揹著畫板半夜回來了,在走廊上看著我笑,那虎牙亮亮的,那麼像小時候虎頭虎腦的樣子,閃過媽媽爸爸,昨晚媽媽一個晚上都沒睡,在屋子裡一直幫我整理這個整理那個,爸爸則貼了滿屋子的囍字,一夜沒睡。那個很小的瘦弱的11歲的女孩站在常青樹下,幻想著常青樹能帶她飛翔給她自由,那個在爸爸皮鞭下苟延殘喘的女孩,午夜夢迴都想著離開父母,那個學習成績很差卻總是拒絕別人關心,每次都不給張楚好臉色的女孩。她叫李優,她是我的過去,那段悲痛黑暗的日子,在十四年的洗禮中,遠去了。我不曾想過我會這麼早結婚,卻這麼早被套入了婚姻的牢籠裡,那個男人現在就坐我的左手邊,牽著我的手,呼吸聲就在我的耳畔,細小的卻不容忽視,他是我愛了很多年的男人,可是我被動地跟他結婚,至今卻連一句愛你都沒說。淚水順著臉頰滑了下來。腳猛地一陣刺痛,我驚了一下,是郭晶的手,她用力地捏著我的手,我拉開她,壓著嗓音問,“幹什麼?”她嘿嘿一笑,說道,“我媽說,出嫁要把你掐哭,這樣吉利。”我暈,我把捧花放左手上,問張楚要紙巾,張楚慌亂地抽了張紙巾給我,著急地問道,“怎麼了?怎麼了?”我擦了擦眼睛,說道,“郭晶把我掐哭了。”郭晶焦急地說,“我去,我就掐了那麼一下,真的哭了啊?張楚,你別這麼看我啊,出嫁要掐才吉利的。”張楚捏捏我的手,問道,“好點了嗎?”我咽哽道,“其實剛才郭晶沒掐的時候,我已經哭了。”張楚很著急地低下頭想看我,我推開他的臉說,“別看,我擦乾淨了。”他摟著我的手緊了又緊,問道,“想什麼想哭了?”我想說,想你,可是我覺得這個時候不合適,張軒轉過頭笑眯眯道,“嫂子,你可是想到我了?”郭晶一把推開張軒的頭道,“去去去,別湊熱鬧。”緩緩地,車隊停下了,張楚扶著我,將我帶出車,鞭炮聲在腳邊噼裡啪啦地響起來,那雙有力的臂膀則堅定地扶著我,我什麼也看不見,但他手心的溫度讓我安心。進了他家,那高高的階梯,每走一步我就像是把未來一寸一寸地交到他手裡,屋裡很熱鬧,誰跟誰我不知道,但是鬨鬧嬉笑的聲音,以及眼簾腳下的紅色地毯,能感覺到喜氣,進了他的房間,他拉開了我的紅蓋頭,我遮了一下眼睛,才適應了外面的視線。郭晶笑眯眯地蹲在我腳邊,她握住我的手親了一下,她說,“看到你出嫁,我像是看到我女兒出嫁一樣,感覺很奇妙。”我瞪著眼睛看她,她笑眯眯的。看到她的笑容我更加溫暖,張楚站在我旁邊,摸著我的頭,很柔情,大紅色的喜床還不能坐,我們就全坐在椅子上。不一會,表妹閨閨,還有另外的兩個姐妹都來了,聚集在一起,而伴郎跟兄弟們則在樓下,我在新房裡,新房是張楚原先住的那間房間,落地窗可以看到花園那裡全是紅色絲帶,一看就喜氣洋洋的。而靠近衣櫃的位置,全是我的行李。從家裡帶來的行李,它其實很多,但是又很少,媽媽留了一些在我房間裡,她說,“隨時回來看我。”其實北門跟我家離得不遠。但媽媽的語氣讓我傷感。婚姻看起來簡單,實際上它總能困住很多人的靈魂,張楚知道我的心情,摟著我一直沒放開,那手像是害怕似的,其實我半點也不後悔嫁給他。下午的時間很漫長,我們設的是晚宴,床不能躺,我坐在椅子上一點一點地睡著,張楚幫我拿了個枕頭靠著。迷迷糊糊的,我睡著了,也迷迷糊糊地醒了,醒的時候朦朧的視線裡看到一個高大的身軀蹲在我那堆行李那裡。手裡捧著一本畫本,翻開了不知道多少頁,那上面……畫的全是一個少年。我的腦袋一下子就清醒了,張楚似乎也感覺到了,他捧著畫本,一步一步地朝我走來,那眼眸裡除了柔情還有震驚。隨後他緩慢地蹲在我跟前,乾淨的下巴仰著,他顫著嗓音問道,“是我對嗎?這畫本里的人是我對嗎?”1992年落筆的第一頁,一個少年他越過欄杆,那初長成的身板在陽光下發出一道光芒。1992年落筆的第二頁,還是那個少年,他伸手笑著摸眼前那團混沌,眼眸裡的笑容能膩出水來。||還有很多,整整一畫本都是張楚,都是他,那張俊秀的臉突然滑了一行淚下來,滴在我的手心,那淚很燙。我咬咬牙撇過臉,低聲道,“你從小學就住進我的心裡了,我不願承認那是對你的喜歡,所以我……”“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