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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滌江沉默片刻,桑家教子,向來奉行‘君子不器’的原則,他曾說自己粗通醫理,其實只是不像靳尋那麼精通,方才從她的脈象來看,的確未見異常,可他就是有些放心不下。“等靳兄來金陵時,再請他為你診脈。”碧影覺得胸悶的感覺似乎舒緩了一些,隨口應道:“再說吧。”桑滌江隨即皺眉,卻不料下一刻碧影就將頭埋到他懷中,雙手緊緊摟著他的腰:“滌江……別擔心。”他無奈地輕嘆口氣,抱著她在石凳上坐下。碧影倚在他懷中,嗅到他身上好聞的香味,忍不住拿頭在他領口處蹭了蹭。“別鬧。”他輕輕按住她的頭,呼吸有些急促。碧影淺淺的笑著,故意湊近他的脖頸:“方才我彈《醜奴兒》,滌江你可知是何意?”果然如她所料,桑滌江半天都沒回答她,真是個臉皮很薄的男人。《醜奴兒》又名《採桑子》,採桑子,採桑子,可以作何戲解,桑滌江不會不明白。他語含笑意:“胸口不難受了?”碧影“嗯”了一聲,突然有感而發:“像現在這樣,有可供我棲身的山林,有你……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舒坦的日子了。”他溫和地笑著,突然問她:“隱居山林固然不錯,若能泛舟滄海,你覺得如何?”碧影悶悶地回答:“我暈船。”這不能怪她煞風景,從長安到姑蘇的那段日子,是她生平走過的最漫長的水路,除了憂心被追殺她的人發現,暈船也曾給她帶來無盡地折磨,現在她是絕對無法忍受長時間待在海上的。桑滌江微微一怔,有種漏算什麼的無奈與懊惱:“是這樣啊。”碧影覺得他語氣有些不對勁,忙道:“難道你想攜我遠走海外?”他搖頭:“你我皆有牽掛,豈能說走就走,我只是隨便問問,不要多想。”不要多想?她總覺得自己想得還不夠多,他的話不多,心思也難揣測,再不多想,不知要被他瞞過多少事。恰在此時,一滴小小的水珠落在她鼻尖上,冰涼而滑膩。下雨了,姑蘇四月天的四月初八,晨光熹微,東方欲曉。碧影徹夜未眠,思來想去,終於決定向桑滌江坦誠一切。孫臻的事,她再怎麼無顏開口,也捱不過去的,更何況這是她的罪過,她怎麼能心安理得地看著桑滌江負疚?春雨連綿數日,地面溼漉漉的,她套上桑滌江親手做的木屐,大小很合適,只是她一時還穿不慣,走起路來有些吃力。慢慢踱步到庭院,桑滌江趕緊過來扶她:“碧影,生辰快樂,我做了點心,過來嚐嚐。”她鼻子一酸,又打起了退堂鼓,若她將一切都交待地清楚明白,這樣的好日子約莫就到頭了,他說不定會離開她,以後別說是品嚐他親手做的點心,恐怕連見他一面都會十分不易。可是她並不無辜。她咬了咬唇,艱難開口:“滌江……其實孫家小公子的祭日並非二月十二。”桑滌江身子一顫,直視著她,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二月初九,孫家人被處決之前,他就已經……不在世了。”她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一點點冷卻,“極有可能……是我……是我殺了他。”他鬆開了攙扶著她胳膊的手,一字一句地問:“你到底是誰?果然還是與癸亥花朝案有干係麼?”他的聲音冰冷徹骨,再沒有一絲溫情,碧影不禁打了個寒顫,她慢慢闔上眼瞼,說出了那個被掩埋多時的秘密:“我叫崔綠映。”“崔是國姓,論年紀只有那位符合了,”桑滌江自嘲地笑笑,顯然已經明白她的身份,“原來是東宮郡主大駕……”“滌江,”她慌了神,急匆匆地打斷他,“我不是有意瞞著你的,孫臻的事,我的確百口莫辯……當時老師命人配了龜息丸,讓我避開要害,刺他一劍,我……我怨恨他們孫家瀆職,害我父王母妃遇難,所以假意答應了老師的請求,我……”她面色蒼白,再也說不下去了,那個時候她年紀小,可那不是錯殺賢臣、枉屈忠良的理由,她無法為自己開脫,也不能再奢求泉下之人的原諒。桑滌江沉默了半晌,再度開口:“你說極有可能,是因為你也不確定?”到了這個地步,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他中劍後就斷氣了,也許是因為我,也許是因為龜息丸,可是那天之後,再沒有關於他的半點訊息,我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我只知道……我那一劍沒有留情。”聽到“沒有留情”四字時,他的身體微不可查地輕顫一下,冷冰冰道:“為什麼要告訴我?”碧影嘆了一口氣,聲音悽婉:“我能瞞過一時,難道還能瞞過一世?我不要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心懷忐忑,患得患失,這樣既為難了你,又折磨了我自己,所以與其等到時候被你發現,我情願自己將這一切交待得清楚明白。”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問道:“這是我的罪孽,現在你都知道了,你……還願意娶我為妻嗎?”桑滌江掃視她一眼,匆匆別過頭,聲音有著疏離的味道:“容我想想。”不是最好的結果,也不是最壞的結果,容他想想,最後他會給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