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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東宮郡主作者:銷寒文案天家貴女雙目失明流落江南,藏身金縷閣為樂伎,與姑蘇寒冬臘月,積雪嵯峨,天邊皓月破雲而出,如同容光奪魄的佳人,霎時驚豔了人間。雪停了半晌,太湖之上波光瀲灩,湖畔有一座新起的小樓,小樓煢煢孑立,疏朗蕭索。湖風輕拂簷角,簷上細雪簌簌飄落,委頓羸弱,在瞬間融入浩渺煙波,無聲無息,不惹微瀾。素衣少女提著食盒,踽踽獨行於層冰之上,興許是出來了很久,她已是風雪滿腋。如果有人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她每一步都邁得很慢很輕,步速遠遜於常人。她在那座名為“辭仙”的小樓畔停下腳步,摘了長及腰部的素紗冪籬,倚著水曲處的闌干放下食盒,摸索了半天才開啟盒蓋,盒中都是姑蘇城的時興點心,鋪陳在月色中,花樣俱全,色澤誘人。“嚴郎!嚴郎!我來看你了!”她似乎早就篤定四下無人,竟放聲大哭起來,“嚴郎啊,你回來!我要你回來!你忍心看我迎來送往倚門獻笑嗎?你忍心看我被那些噁心男人糾纏侮辱嗎?”沒有人回應,她悲憤到極點,解下掛在腰間的酒囊,拔開塞子,在冷風中猛灌一口,嗆咳起來,一邊咳一邊哭,“混蛋!混蛋!這輩子都不能陪我……還承諾什麼下輩子!”她又噙了一口酒,嗚咽道:“我是瞎了眼才看上你,你居然敢一死了之……混蛋啊”“我什麼都看不見了,我要是告訴你我是因為想你才哭瞎的,你肯定很得意……”她打了個酒嗝,捂著臉哽咽失聲。辭仙樓上,執卷的年輕人臨窗而立,將一切盡收眼底,見少女力盡氣竭癱倒在地,搖頭輕嘆一聲,這世上最為哀痛的莫過於生離死別了,來世鴛盟未定,今生姻緣已休,多少有情人飽受苦楚。少女似乎醉的厲害,強撐著站起來,丟掉酒囊,扶著闌干,跌跌撞撞地跑著,有種不顧一切的癲狂。“怕是要落湖……”年輕人嘀咕一聲,話音未落,少女已經跑到闌干盡頭,身體驟然失去支撐,一個踉蹌便要栽向湖中。電光火石間,年輕人憑空掠起,翻身躍下視窗,倏忽已到數丈之外,他單手撈住少女腰肢,一個旋身,如凌空飛燕般飛上高樓,從始至終氣息一絲不亂。可他的臉色並不好,甚至染了幾分薄怒。在他接住少女的瞬間,她雖然雙目緊閉,可臉上分明閃過計謀得逞的狡黠笑意,只這短短一瞥,對他而言已經足夠,足夠讓他將前因後果都想清楚。什麼雪夜醉酒悼念情郎,根本就是蓄謀已久刻意接近! 修養再好的人,被這樣憑空愚弄一番,都難免會蘊怒羞惱,他冷冷道:“你的演技不錯。”少女聞言一震,連忙推開他,既然已經被看破,就不好繼續留在他懷中了。可是究竟是哪裡被看穿了?她知道他每月十二都會在辭仙樓會見那些文人騷客朋友們,為了今日她也算做足了準備。選擇最令旁觀者唏噓同情的戲碼,就是為了出奇制勝,本想博得他的憐惜,再找機會多加親近,一步一步水到渠成,不愁他不動心。“為什麼還不睜眼?”他真的動怒了,到了這個地步還要做垂死掙扎嗎?少女輕顫著緩緩睜開雙眼。這下輪到他愕然了,少女眼神渙散,毫無光彩,確實是失明已久的模樣。綺年玉貌的少女,本該顧盼生輝,言笑晏晏,如今卻徒生雙目不能視物,的確值得人嘆惋。“方才聽你所言,你是娼門女?”他終究是壓下了怒氣,轉而詢問她的身份來歷。“我是金縷閣的碧影。”她在雪地中走了許久,寒氣入喉,聲音有些嘶啞。碧影?原來還不是個無名小卒,自古才子名伶總有千絲萬縷的聯絡,他的朋友們這半年就時常提及碧影,他們口中的碧影,總是帶著冪籬,撥著琵琶,從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每時每刻都以神秘為己任。和眼前這位似乎……不太像。不過這都與他無關。他斟酌片刻,語氣冷淡,“你回去吧,我從不與娼門女糾纏。”碧影莞爾一笑,俏皮道:“公子素性曠達,超脫物外,分明就不在意這些世俗眼光,如今著意強調我的身份,不過是想叫我死心。”他怔了片刻,她接著說:“公子相信緣分嗎?我聽聞公子年少時,有人送了個雅號,是‘碧霄’二字不錯吧?而我叫碧影,公子翱翔於九霄,我則如影相隨,難道不是姻緣天定嗎?”見她自說自話毫不羞赧,他忍不住輕咳一聲,“這麼說你戀慕我?”“啊?”碧影一愣,旋即笑著說,“不錯,我對公子仰慕已久。”方才那句話不過是脫口而出,不期然得到這樣直白的答案,他頗覺尷尬,明知碧影什麼都看不見,還是忍不住別過頭。不知何時,雪又開始下了,紛紛揚揚,鋪天蓋地,室內爐火燒的正旺,火苗在朔風中搖曳,影影綽綽,忽高忽低。候在樓下的小童似乎早已熟睡,不時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鼾聲。天色已晚,他卻同一個陌生女子獨處一室,瓜田李下,人之所慎,他不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