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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訣勾唇笑道:“左右沒什麼正經事,出來逛逛罷了。倒是你,眼下這種情形,不留在京中,來這窮鄉僻壤做什麼?”他身旁還跟了個濃妝豔抹的女子,也不知究竟是何身份。對於顧訣的家事,沈瑜算不得有多清楚,但也聽人提過。他至今並未娶妻,但後院中的妾室通房卻是養了不少,以至於旁人提起他都覺著不大著調,對他的印象也大都停在“狠戾”“好色”之上。宋予奪並沒請他進門,就那麼聊了起來,沈瑜並沒出聲,轉身進了房中。這房中自然是隻有一張床,沈瑜看了眼那被褥,犯了愁。 宋予奪並沒與顧訣聊太長時間,不多時就也進了房,回手關上了門。沈瑜趁著方才的功夫已經將房中看了一遭,東西也安置了,此番出門她並沒帶青溪,所以都得自己來做。早些年在宮中這些事情早就做慣了,如今也還算是輕車熟路。“累了?”見她抬手揉著肩頸,宋予奪道,“等過會兒吃點東西,就早些休息。”雖說馬車走得並不快,但一天下來,仍舊難免有些疲倦。再加之沈瑜身體底子原本就不大好,所以一停下來,便顯得沒什麼精神。宋予奪又道:“再走一日,應當就能到了。”“好,”沈瑜放下手,柔柔地笑了聲,“不礙什麼事的。”房中只有他二人,飯菜一時半會兒還送不過來,沈瑜莫名有些侷促,想了想,主動挑了個話頭:“方才那位是顧將軍?”“是,你認得他?”宋予奪有些驚訝。沈瑜隱晦地提了句:“先前在宮中時,曾聽人提起過,畢竟他的名氣也不小。”至於這名氣是好是壞,那就另說了。她又問隨口道,“說起來,他怎麼會在此處?”宋予奪嘆了口氣:“他說自己閒得很,又沒什麼正經事,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他說到顧訣“閒得很”之時,話音裡帶了些悵然,沈瑜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抿了抿唇:“當年那樁事後,皇上大怒,將他調回了京中……就再沒重用過他?”這話雖是問句,但看著顧訣如今的情形,沈瑜心中也已有了答案。宋予奪頷首道:“當年西域戰事告急,皇上曾動過讓他去的念頭,但最終還是挑了我。”沈瑜一怔,隨即意識到宋予奪說的是兩年前那樁戰事。當初宋予奪與錦成公主還有婚約在身,知曉皇上有意遣宋予奪領兵出征時,錦成為此鬧了許久,但最終還是沒能阻攔得了此事。那時沈瑜以為朝中再無旁人能用,皇上才會派遣宋予奪過去,經宋予奪這麼一提,才意識到原來還有顧訣。皇上寧可不顧錦成,讓宋予奪趕赴西域,也不肯用顧訣……這得是有多顧忌?功不抵過,顧訣當年遭了重罰,這些年也一直受冷落。若皇上真對他這般顧忌,那直接削了他的官職攆了就是,何必還要留著他?“聽人說,顧將軍在戰場上似乎有些太過冒進,當年惹了大禍。”沈瑜遲疑道,“可他早年既然能闖下那樣的功績,按理說,不該那般才對。”當年顧訣那件事鬧得厲害,眾人皆說他視人命為草芥,可沈瑜卻一直隱隱覺著不大對勁,只是這事跟她八竿子打不著,所以過了也就忘了。如今再想起來,沈瑜仍舊下意識地有所疑慮。一個能有這樣功績的將軍,縱然是真狠戾,也不會有意讓自己的軍士前去送死。可皇上當年雷霆震怒,當即撤掉了他的將位,召回京斥責。他都這麼說了,旁人又豈敢有旁的話說?皇上說他狠戾,那他就必然是心狠手辣的。出乎意料,沈瑜說了這話後,宋予奪竟沉默了許久。他少有這樣的神情,薄唇緊抿著,垂著眼,似是想起了什麼舊事。沈瑜看不到他的眼神,也不能確準他對此事究竟是怎麼個看法,可卻心中卻莫名一沉。“當年我在西域,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已經遭了皇上重罰。”宋予奪終於開了口,語氣低沉,“若我那時在京中,或許是會幫他說上幾句的。”沈瑜睜大了眼,心中的揣測幾乎落了實。“那場戰事,最後還是勝了的,頂替了顧訣將位的那人成了功臣。可若不是顧訣當機立斷,全殲了敵方的主力,那戰事未必會那麼順利。”宋予奪道。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單看結果,就是顧訣為主將之時,將士死傷無數,而換了主將之後,很容易就打了勝仗。當年顧訣被人口誅筆伐,這佔很大的緣由。可宋予奪是身經百戰的主將,看這些事情,自然是要比旁人清楚更多的。他很清楚那場戰事的轉折點是什麼,功勞最大的又是誰。當年他知道此事時,說什麼都遲了,所以一切也只能放在心中想想。若他是顧訣,或許會將計劃做得更小心謹慎些,減少傷亡,可突襲這件事情,他也是會去做的。宋予奪不偏不倚地評價道:“顧訣的確該罰,可卻不至於此。”沈瑜掩在袖下的手握緊,又緩緩鬆開,大著膽子問了句:“那……皇上知道嗎?”這個問題很敏銳,宋予奪抬眼看向沈瑜,意識到她已經猜到此事背後的隱情。或許是根據當年舊事猜的,又或許是從他的反應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