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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快馬加鞭的,也就五天時間就到了。抵達那裡的頭一天,天暗沉沉的,下起了鵝毛大雪,又快又急。很快,寺廟的牌坊就覆上了一層銀裝。微醺套上了狐裘大氅依然覺得手腳發冷,再一看臉色發白的顏夕,就愈發覺得寒冷刺骨了。她爹說得不準確,這裡不止有菩薩殿,還有釋迦殿、羅漢殿、武聖殿、土地殿、閻羅殿、千佛殿、娘娘殿…一應俱全,佔地足有二十多畝。來接待的是一個身穿青布袈裟,圓墩墩臉蛋兒很喜慶的,大概五六歲的小和尚。“阿彌陀佛,貧僧掏顏尼,諸位施主請跟貧僧來。”小胖墩揚起面頤,眯著眼恭請道。微醺側了側目,哪有人初次見面一言不合就討厭呀、討厭你的?微醺和顏夕披上套頭的斗篷走在前頭緊跟小和尚,兩個小廝提著大包小包一腳深一腳淺雙腿埋進雪裡跟在後頭。廟裡保留著漢王朝時期的建築,夯土壘成的高牆、階基石闕、斗拱八角柱、方形雕石礎、直欞窗。雕工不如這個時代的精美,略微粗糙,可看著卻有種積厚流光之感。一切皆覆在紛紛擾擾漫天灑落的白絮下。看著看著,不覺羽睫上覆上的雪還沒來得及扇盍,已凝固成霜。微醺突然想到了什麼,要問小和尚,卻發現自己還不知道小和尚叫什麼,於是道:“欸,這位小師傅,敢問你法號是什麼呀?”合掌掛念珠的胖墩小和尚頓了頓,停駐下來,扭頭笑勒佛般:“貧僧——掏顏尼。”微醺錯愕了半刻鐘,意識到落後了之際,連忙提起裙襬往前追去:“不是…小師傅,我只想問問,貴寺的慧正法師可在?”“慧正主持這會兒有晚課,施主暫且安歇,等明日一早貧僧再替你引見吧。”小彌勒語氣親切,且帶笑顏,微醺就不懂了,他為何老說“討厭你”?是古時佛門對凡間俗子親暱的表達嗎?不是老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 小彌勒先把兩個小廝領到寺內的廂房安歇,接著就帶微醺和顏夕走到寺廟的後部,從一個石門出去,又進了一座山門,山門後的就是全中都寺最後部門的娘娘殿。到這裡之後,小彌勒和她們鞠了鞠告辭了,然後就有一名小尼僧接著帶她們到娘娘殿後的廂房安歇。尼僧替她們燒熱了炕,期間給她們送了兩份齋菜就沒有進來了。外面暮色漸濃,雪還簌簌地下。顏夕搓了搓手走上前去關緊了門窗,他的思緒依然混亂。方才經過大雄寶殿的西廂時,恰好有一行色匆匆的僧侶經過撞倒了他,當他被扶起時,發現這個撞倒他的僧侶居然是往昔的西席溥先生。是個穿青衣留頭的,還沒有剃度。他向小彌勒行了行禮,稱他作師兄。還笑著對他道:“施主,貧僧大約與你從一處來,又到一處去,所以煩你不要見怪。”“顏夕,顏夕…”失神間聽見身後微醺喚他的聲音。“在想什麼呢?關個窗定在那裡不動。”微醺已經脫去了外氅鑽進大炕上的棉被裡。顏夕搖搖頭,靠過來開始幫她摘掉簪子,鬆開髮髻,絲綢徐徐鋪開散落肩頭。微醺縮在被窩裡,雙手抱膝,半眯著眼,愜意地享受美人恩。半晌,她微微地感覺到倦意了,打了個呵欠。這時,窗外的雪似乎已經停了,四周靜寂。她伸手捋了捋覆落右鬢的頂發,撫了撫光裸出的那一片,側身躺倒在炕內,空留出大片對顏夕道:“顏夕,咱們睡吧。”顏夕手執篦梳,艱難道:“睡?”“對呀,那小尼姑就給了我們一床被子,咱們今兒躺一塊吧,也好暖和些。”微醺抹了抹呵欠觸起的淚水,不以為然道。當顏夕表情僵硬合衣掀開躺進被窩時,被微醺伸出的雙臂一拉一攬,兩個小人兒就合併擁抱在同一衾內。微醺的額髮頂在顏夕的下顎處,能嗅到淡淡的清香。不一會,就感覺體內的寒意俱散,身體暖和得漸漸放軟放輕,很快倦意就上來了。很奇怪,以往夜裡總是百轉千回難以入睡,緣何今夜有種紮實的感覺,使自己全身慢慢放鬆,不一會就想睡了呢?顏夕垂眸看了看身側像黏土般勾著他頸脖,緊貼他的小身體,輕輕地發出勻稱的呼吸。眼皮漸重,他展臂擱到了她的身上,聞著她髮絲的香氣,徹底放空了大腦,沉入了夢鄉。冬日裡人們總是普遍性對舒適暖和的被窩毫無抵抗,就連古人也一樣。顏夕得了一夜無夢的好覺,居然也賴床了。兩人相擁著直到昨日那個小尼僧來敲門。天空放晴,雪後的晴空顯得格外疏朗。隱隱飄來一股梅雪芳香。微醺笑得如同那晴後的梅雪,眼瞼下弓起了美極的臥蠶。雙腿套上秀氣溫暖的羊毛靴,一旋身就急急踐落雪裡,跑到他跟前,親暱地挽起了他的手一起同行。到了大雄寶殿的禪室,發現慧正的早課還沒結束,於是微醺拉著顏夕跽坐下來,雙手合什。這是一間寬闊的禪室,四周皆有直稜的窗戶,陽光斜斜地射入,能看見塵土在斑駁的木頭邊飛揚,看得出這木質有一定年頭了。室內的弟子均穿統一的方袍圓領大褂,左手置於胸前,坐在木魚前,神情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