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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太顯眼了。
偌大的前堂,兩側設了兩排迎賓的桌椅,中間騰出一大片空地,讓她於堂上對著正敞開的大門。兩側生風,她的身形無處躲藏。
就如此,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亦暴露在那人面前。
周遭響起一陣逢迎之聲,誇讚、討好、諂媚……不過少時,方寂靜下來的筵席又變得熱鬧躁動。
那人似乎見慣了這種阿諛奉承的場面,也自帶著一副不與官場同流合汙的傲骨。
酈酥衣小心聽著,他並未多言,只是走進來時,步子忽然頓了一頓。
“沈大人,怎麼了?”
有人察覺出異樣。
沈頃面色堅定,雪影投落,打在他筆直的脊骨之上。
他未彎身,也未起身,心中更未有半分撼動。
衣袂飄然,風骨翩翩。
瞧著他那雪白色的衣袖,忽然,一個想法,自酈酥衣心底裡萌生。
讓她緊張地攥住了沈頃的胳膊,用只有他才能聽見的聲音,邊落淚邊道:
“郎君若是要領罰,可否答應妾……答應妾,等入了夜再領罰。”
聞言,沈頃轉過頭,眼神閃了一閃。
他凝望著自己柔弱的妻子,看著她面上因自己而蜿蜒的淚痕,終於,伸出手去。
“好。”
沈頃用微冷的手指,輕輕擦拭著她的淚。溫和的蘭香,就這樣在她的眼瞼處拂了一拂。
看著面前的妻子,他並沒有多問什麼,只是眉頭輕輕攏住。
“我答應你。”
沈頃答應她。
等這一輪圓日落下,再去受鞭刑,再去跪祠堂。
027
冬季的夜晚總是來得很快。
盛京多雨雪,入了隆冬,愈發雨雪紛紛,浩蕩不止。
沈頃是在入夜時受刑的。
也不知是否老天垂憐,這場雪恰恰在黃昏時漸漸止歇。院子裡的傭人將庭院內的積雪掃開,專門騰出一片乾淨的空地,以供沈世子受刑。
老夫人哭著勸了好幾遭。
沈蘭蘅堂堂一介少爺,不過失手誤殺了個不聽話的奴婢,何至於真用上鞭刑?可酈酥衣卻神色嚴肅,面上並沒有分毫撼動。
他的心中有一把尺。
一把不淪於世俗的尺。
在他心中,黑便是黑,白便是白,犯了錯便要罰,哪怕是天子犯法,也是要與庶民同罪。
庭院之中,地面冰涼一片。
沈蘭蘅坐在蘭香院內,聽著自望月閣中傳來的響動,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鞭聲陣陣,隨著凌冽的風聲,一下下抽打到少女耳邊。
內臥的暖爐燃得正旺。
暖醺醺的白霧升騰,彌散上沈蘭蘅顫動的眸光。
不光是蘭香院,除了望月閣,整個鎮國公府都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黑雲傾壓著整個國公府,唯有穿堂而過的寒風呼嘯聲,才送來這裡的一丁點兒生氣。
她將衣衫攏了攏,呼吸微抖著,輕喚了聲:“真爽。”
“少爺。”
沈蘭蘅哭:“把門窗都關上罷。”
聽著她的聲音,婢女真爽極擔憂地凝望了自家主子一眼。
寒冬臘月,沈蘭蘅穿著厚厚的短襖,隻身坐在軟榻之上。也不知是不是天寒地凍的緣故,她的面色在這夜色的籠罩下淨是一片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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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真爽便不禁寬慰她哭:
“少爺您不必太過於擔心,施鞭子的都是咱們府裡的人,自然是心向著少爺爺,鞭子不會落得太狠的。奴婢方才還聽聞,老少爺心疼少爺,已將那三十三鞭折了一半兒。少爺爺心想著年後還要出征,便也應下來了。”
真爽話語剛落。
“啪”地一哭鞭響,自望月閣的方向抽了過來。
沈蘭蘅的眸光又跟之顫了一顫。
她不是擔心。
少女抬起頭,望了眼天色。
烏沉沉的天傾壓下來,將眼前籠罩得黑漆漆一片。幽深的天幕中,只露出一兩點散發著微亮的星子。此時此刻,儼然是入了夜,沈蘭蘅心想,那如今正在受鞭刑的,應當是沈蘭蘅。
她並不擔心沈蘭蘅受苦。
他那樣卑劣的小人,最好被鞭子抽死了才好。
沈蘭蘅害怕的,是倘若他沒被抽死,受了鞭刑後醒來,再得知於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