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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梯上到一半,她就從樓梯間的鏡子裡看到了自己。頭髮扎得不牢,因為奔跑顛簸而散下了一半,像個瘋子;巴掌大的臉藏在碎髮後,因為激動和緊張,紅得像發了高燒,唯有一雙眼亮得嚇人,目光穿過遮擋在面前的碎髮,直直地注視著自己。丁水婧慢慢地停下腳步,把揹包扔在腳邊,開始對著鏡子認認真真地紮起了頭髮。臉色漸漸淡了下來,眼睛也漸漸暗了下來。真的闖進去了又會怎麼樣呢?昨天她鼓起勇氣發簡訊,問他是不是在美術館辦活動,他理都沒理。難道現在要她直白地走到他面前說:“一起喝杯咖啡吧,我聽說你要離婚了?”丁水婧怔怔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那年婚禮結束,洛枳回到麥當勞找到她,給她看用手機拍的現場照片。她求洛枳去拍,看完了後又問洛枳為什麼這麼殘忍。洛枳沒有怪她無理取鬧,只是微微垂眼看著她,神情複雜,唯一能被分辨出來的只有憐憫。“畢竟結婚了,你以後就不要再找他們了,”洛枳說,“你別誤會,我知道你退學後再沒聯絡過他們。我這不是提醒或者警告,你別誤會。”“不用這麼小心解釋,好像我是顆定時炸彈似的,”身旁的落地玻璃微微映照出自己一臉的譏誚,“你哥沒那麼值得我執著。”說完這話,她自己都覺得假到令人髮指。洛枳坐在對面,善良地低頭笑笑,沒有戳穿。丁水婧也覺得沒意思,甩甩髮尾,把等待途中撕碎的所有炸雞包裝袋都搓成一小堆兒,半晌才鄭重地說:“我不會去找他了。我知道結了婚是不一樣的。你也不用擔心,如果我找他有用,他們這婚也結不成,你得對你哥有信心,是不是?他看不上我,是我自作多情,臭不要臉而已。真的,別擔心。”她說這話的時候難得沒有一丁點兒想要掉眼淚的衝動,眼圈乾乾的,難聽的評價都像是在說別人。洛枳抬起頭,慢慢地說:“我不讓你找他,就是因為我對他沒信心。我覺得,你並不是自作多情。”竟是這句話,讓丁水婧眼淚傾盆。於是他三年的婚姻,她什麼都沒有做,維持著道德上的正義,卻沒有哪怕一刻停止在內心詛咒他的婚姻不幸福。伺機而動算不算是另一種無恥?等待讓她覺得自己卑鄙又卑微。樓下是前來看展的觀眾,樓上的門裡也許是洛陽。她站在半空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就像復讀那一年。她早習慣了大學裡自由的生活,見到了外面的世界,已經無法再被一間小教室困住,卻自投羅網,重新成了一個小小的高中生,每天蜷縮在擁擠的教室角落裡,旁觀那群小同學幼稚地上演爭鬥與悲歡,冷笑看別人,冷笑看自己,像是被兩個世界同時扔下的棄兒。“是你。”丁水婧回過神來,在鏡子中看到了陳靜,站在她背後兩級臺階下,穿著一身寬鬆的亞麻色連衣裙,帶著一臉恬靜的笑容看著她。丁水婧迅速鎮定下來,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一臉無辜。“學姐,”她禮貌地笑了一下,“你怎麼會在這兒?”陳靜沒料到她會倒打一耙,愣了愣,才繼續笑著說:“我老公他們公司今天在這個館裡辦活動。”丁水婧眨眨眼,抓緊了書包,心跳的聲音大到讓她連樓下的人聲都聽不清。“哦,他們是主辦方嗎?”她看了看樓下稀稀拉拉的觀眾,“我同學送的票,來點個卯。那我走了。”錯身而過時,陳靜拉住她,說:“如果你沒什麼急事,就陪我聊聊天吧。”丁水婧內心有一瞬間的掙扎,忽然放鬆下來。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今天上帝揪住了她亂翹的髮尾,容不得她縮頭。她帶著近乎訣別的坦然,點頭問:“你要聊什麼?”天氣不算好,中午辣的太陽很快被烏雲遮蔽,湖面上一片迷濛的灰,水面和遠山都模糊了邊界,沒來由地讓人不清爽。她和陳靜一起走到湖邊坐下,陳靜走得很慢、很小心,輕輕扶著腰,於是她也配合著,嘴角漸漸上揚,勾起自嘲的笑。“我去買杯飲料吧,”丁水婧說,“不給你買色素勾兌的,礦泉水好嗎?溫的。”陳靜微微驚訝地看著她。丁水婧動了動唇想問什麼,但還是忍住了,轉頭跑開。她很快就回來了,將水遞給陳靜,自己擰開一瓶檸檬茶,仰頭“咕咚咕咚”灌下去。喝完第一口,她才發現自己真的很渴。陳靜沒有喝,一直微笑地看著她,意味深長的樣子,一言不發。丁水婧忽然覺得這種母性的笑容和居高臨下的打量讓她很煩躁,轉頭看回去:“不敢喝嗎?我又沒下毒。”陳靜又笑了,這次的笑容讓她火兒更大,眼角、眉梢寫著清清楚楚的一行字:“不跟小姑娘計較。”丁水婧擰上瓶蓋,站起身:“你要是沒什麼話說,我就走了。之前大學時不懂事,冒犯過你,我也道過歉了,你沒必要這樣揪著不放。”陳靜突然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我沒有笑你。你別激動,陪我說說話。”丁水婧不敢甩開她,怕動作太大真的會傷到陳靜。“你是不是聽說我提出離婚的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