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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翀不明所以,只得冠冕堂皇地回話:“臣為外戚,擔戍土之責,太子圭端臬正,於公私皆不可越。”“嗯。”永寧帝沉吟片刻,沉香持珠在手中轉悠,“啟程之前去見見太子,你們幼時相伴,別生分了,是朕讓你去的,無需多慮。”“臣遵旨。”葉翀無奈,永寧帝既不願意太子離外戚太近,又不想軍權離太子太遠,這種若近若遠的制衡之術,可把葉家給累慘了,兩頭不討好,裡外不是人。隔日,永寧帝下旨,臨江郡王為欽差正使,大理寺卿黃蒲為副使,去山、陝賑災,命西北軍副將葉翀,領陝邊三衛,協地方府兵平定流民暴亂。旨意一出,都察院那幫朝堂老瘋狗,卻統統沒了聲響,不是不敢用奏章糊皇帝老臉,而是,這幫人精都看得明白,用這幾個人,老皇帝是徹底不想給太子、宣王給臉了,人老子教訓兒子,你個外人進去瞎攙和,八成是嫌命長,真以為皇上不殺你是心疼你那張嘴呢?葉翀在北郊西北軍營地,忙碌佈置此次平亂事宜。陸澤端坐在書案邊,筆下生風,算計抽調布報、糧草車馬輜重情況。營地一時飛鴿往來,應接不暇。葉翀跟幾位參將、遊擊商討完行軍路線,送到主帳門前,對左右親兵囑咐道:“任何人不得接近主帳。”陸大人此時就著殘墨,正給兵部擬條陳,抬眼見葉翀坐在對案,將沏好的茶盞遞到跟前,心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翻了個白眼,自打認識葉平雲,自己就沒過一天安生日子,稀裡糊塗地上了一條又破又爛的賊船。葉翀接到他有屁快放的眼神,立刻從善如流,“元南,我想讓你持兵符調遣指揮陝邊三衛,在潼關剿滅亂民主力。”“什麼?”陸澤手中的筆一抖,以為自己聽錯了。葉翀四平八穩地說道:“你放心,戰勢推演,我和老莫、劉晟將軍已仔細考慮,潼關險要,我陝邊三衛戰力充足,流民組織鬆散,此戰無大礙。”陸澤氣得一肚子三味真火差點噴出來,心道:“孃的,我是欠他錢嗎?”也不說話,順手掇過一打素折,臺閣體也顧不上了,龍走鳳舞地寫起了移病請辭的摺子。“陸元南,你這是作甚!”葉翀從他手裡搶過奏摺擰成一團,隨手甩進角落裡,低聲說道:“此次皇上有密旨。”陸澤驀然一驚,一股寒氣順著腳底爬上來,“世子少言。”他忙做了個阻止的手勢,三兩步走出帳門,見主帳外崗哨嚴密,這才回來。他和葉翀平日雖說沒上沒下地混賬慣了,但正經事上,從來謹小慎微,思慮深重。葉翀見他疑神疑鬼的模樣,喝了口茶,說道:“皇上叫我護送欽差查明此次□□實情。”陸澤撂了臉色,長眉一挑,“皇上讓太子的表弟護送太子的親弟去查太子?”從這亂成一鍋粥的關係裡,他嗅出些許不妙。太子黨在地方的種種劣行,現在已到了皇上不動都不像話的境地,但作為一國儲君,身系國祚,也不可能隨意處置,查肯定要查,但查成什麼樣?臨江郡王這位欽差正使弄不好可是要跟著吃掛落的。陸澤覷了眼葉翀,心道:“怎麼還派這位盯著臨江郡王啊?皇上要知道這二位的關係,八成得吐血吧?”他越想越牙疼,不自覺地輕輕“嘶”了一聲。葉翀見他滿臉難言之隱的倒黴模樣,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不過懶得說。“所以,此次正面圍剿亂民之事,得拜託你了。”葉翀將西北軍調令兵符擺在桌上。寒鐵兵符閃著森然冷光,隔在二人之間。“此次出征不同以往,西北軍久在邊境,兵戈所向皆為外族,極少與民操戈,都是些求口飯吃的老百姓,武力示威即可,懷柔為主,我怕老莫他們手下有失。”知道陸澤肯定不幹,葉翀先一步堵上他的嘴,接著說道:“再說,地方府兵關係盤根錯雜,聯合平亂,難免相互掣肘,也得有人圓和一二,指望老莫他們,我也怕你被氣死。”陸澤扶額,想起那幾個老兵痞子肺就疼。葉翀說得通情入理,他垂死掙扎地組織語言,還想頑強推拒,卻只聽葉將軍補了八個大字:“軍令如山,違令者斬。”才出狼窩又入虎穴的陸大人,這回徹底服氣了。他眉頭緊成團,認命地一撩儒袍,跪得鏗鏘有力,“末將領命。”四月初二,葉翀在右安門送別陸澤一行西進平亂,就接到了臨江郡王的簡帖。聖旨下發後,葉翀忙著調兵事宜,未與兩位欽差見面,此時梁檢的邀請倒也合乎情理。京郊“蘭雪”茗鋪,乃山西巨賈沈道私產,平日好聚各地文人騷客,和京中慣愛水淫茶癖的達官貴人,在交際圈內素有雅名。葉翀被一名綠裙小婢引進茗鋪,穿過玲瓏軒臺,曲水流觴,進到一間僻靜的茶室。梁檢早已恭候多時,他穿了身水墨煙青的道袍,衣散帶亂,廣袖鋪地,渾身上下唯一一點顏色都集在那頂七梁郡王束髮金冠上。葉翀看著他,面上風平浪靜,心內驚慌失措,只好七零八落,裝模作樣地行禮。梁檢懶在軟席上裝大尾巴狼,生生吃了這一禮,只是支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