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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啦,古代為什麼說‘寧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呀,不就是這個道理麼,要是能娶上人家的大丫鬟,我覺得他能立刻和我媽離婚,sakura,你別以為男人娶個白富美少奮鬥二十年是loser專利,到了我爹這份上,幾億身家有個屁用,該跪舔的時候還得跪舔。”陶柏就不能理解父親為什麼到了這個年紀還要鑽營,錢已經賺夠了,一家人舒舒服服過完下半輩子不是問題,何必呢。孟櫻想了想,安慰他說:“往好處想,叔叔有目標有鬥志也是好事,他至少不做傷天害理的事。”“那你是說對了,我爸雖然一心往上爬,但做生意沒話說,三天兩頭去廠裡突擊檢查,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爸年輕的時候在日本,就在我外公的廠裡做個主管,有一回窯裡燒壞了一批瓷器,直接叫人拖到廠房外面都給砸了,那天我外公正好來視察,一眼就相中他了,怎麼樣,這段子是不是很耳熟,活脫脫的成功人士勵志雞湯。”陶柏說著說著也對父親消了氣,人無完人,他自己尚且靠著父母吃飯,又有什麼面目去對父親的行為挑三揀四呢。但縱然如此,不代表他對這種“復古”的行為沒有意見,他說,“sakura,之前省城裡還有人開女德班你曉得伐,教小姑娘琴棋書畫也沒什麼,教人家小姑娘讀《女戒》,還說要捆小腳,神經病啊!”陶柏覺得除了匪夷所思,沒有別的詞可以形容這些喪心病狂的人了。孟櫻駭然:“纏腳?”“可不是,都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歪風邪氣。”陶柏抒發完自己的鬱悶,轉而關心起孟櫻的生活來,“對了,sakura我還沒有問你呢,你新招的店員怎麼樣,沒有欺負你吧?”他的聲音嚴肅了起來,孟櫻性格有多軟綿他是知道的,因為不懂得拒絕別人,他害怕她被人佔了便宜也不敢說。孟櫻頓了一刻才說:“沒有,挺好的,做事很勤快,我現在可以專心畫畫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別輕易放鬆警惕,如果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陶柏再三叮囑。對於他的好意,孟櫻全部都答應下來:“好。”“畫不用急,你就當個消遣賺個零花錢就行了,畫久了傷眼睛。”“好。”“有空就來省城玩兒,別老貓在老家長黴。”孟櫻聲音裡帶了笑意:“好。”“這邊有好的展覽我就來接你去看,不準拒絕,還有,這裡新開了一家日本料理,是日本一個大師傅的親傳弟子噢,壽司一等一的好吃,你一定要來吃。”“是是是,好好好,一定來。”陶柏這才滿意:“那我不打擾你啦,有空給我打電話,麼麼噠。”孟櫻掛了電話,又看見了被自己丟在籃裡的毛線,興許是和陶柏說過後心緒便平復了下來,她想了想,還是準備兌現自己的諾言,拿起毛線開始織起來。霍雲松在門外聽不見聲音了,知道他們大概是結束了通話,他雖然聽不見電話那頭的聲音,但聽孟櫻愉快的笑聲和輕鬆的語氣,他都知道肯定是陶柏。他曾經見過陶柏一面,在孟櫻死後。那年夏天,苦海寺的荷花開得特別好。知客僧告訴他,有位客人想見孟櫻,那時,孟櫻剛剛過世兩個月,他聽聞她有一個朋友,料想應該是他,便去見他。陶柏站在荷花塘邊等著,面容憔悴,看到知客僧帶了一個男人過來,急忙說:“我要找的是個女孩。”他對知客僧點點頭,示意他先離開,這才問他:“你是陶柏?”“是,你是誰?”他大為不解。他沉默一刻,望向那無邊無際的荷塘:“今年的荷花開得特別好。”陶柏心急如焚,沒有耐心與他打機鋒,直截了當地問:“sakura呢?”“她就在這裡。”他指著荷塘說,“她生前告訴我,希望在火化後將骨灰撒入荷塘。”陶柏一怔,兩行眼淚猝不及防湧出眼眶,他紅著眼睛問:“我來遲了嗎?她恨我嗎?”“知道你結婚,她很為你高興,只是遺憾不能參加你的婚禮,並沒有怨恨。”霍雲松將孟櫻的手書交給他,“這是她臨終前寫給你的信。”陶柏拆開信一看,那只有小林一茶的俳句——“露の世は露の世ながらさりながら(露水的世,雖然是露水的世,雖然如此)”。頓時,陶柏泣不成聲,他抓著那封信,把信都捏皺了,又手忙腳亂想去展平,可眼淚落在紙上,化開了墨跡,他哽咽著把臉埋在胳膊裡,像是小孩子一樣蹲在池塘邊不肯起來。那一刻霍雲松知道,陶柏大約是喜歡她的,他心裡升起同病相憐之意:“進來喝杯茶吧。”陶柏跟著他進了屋,他泡了杯茶給他,陶柏坐定便問:“她走的時候,是不是……”“很平靜,早上起來便說想吃松花餅,吃過又喝了杯茶,突然就能坐起身來了,問我要了紙筆,給你寫了信後就說又困了,睡下就再也沒有醒過來。”陶柏的眼睛更紅了,喃喃說:“世の中は三日見ぬ間桜かな。”他當時沒有聽清,後來才猜出大約是大島蓼太的那句“時隔才三日,人世滿櫻花”。不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