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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嘉皇帝聽後笑道:“雖是賭氣的話,倒也可算作是忠義之言。”由此朝臣們背地裡都叫他高大炮。高彥秋有兩子一女,長子高孺,次子高晟。長房這邊兒嫡孫一名,孫女三人。高如雪最小,其他兩位姐姐分別是嫡出的高如風,庶出的高如霜,據說都是按照降生時候的天氣所起,可見隨意。這會兒,真人法駕越走越遠,那道身影也漸漸走出兩人視線之外。齊本忠嘖嘆道:“當初帶走的時候才只那麼小,沒想到已經出落的如此絕色。咱家伺候了那麼多娘娘,沒見過這樣的品格,除了……”江恆轉頭:“除了什麼?”齊本忠嘆道:“還能除了什麼,當然是早死的端妃娘娘。”江恆說道:“公公怎麼拿一個女道士,來跟端妃相比呢?”“高如雪可不是尋常的女冠,難道指揮使沒聽說當初她跟張天師結緣的典故嗎?”江恆看向他。齊本忠道:“奴婢聽說,天師當時見了高如雪,問了她三個問題。第一個,是問她怕不怕死。指揮使猜她如何回答的?”江恆嗤地一笑,“八歲的孩子,還能怎麼回答?”“這個您真的想不到,”齊本忠笑道:“她的回答是:‘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江恆挑眉:“那第二個問題呢?”“第二個問題,天師問她,是否會有遺憾”。“遺憾?”江恆搖頭,“張天師怎會問這個虛無縹緲的問題。”“雖是虛無縹緲,但奇就奇在高如雪的回答。”“她又說什麼?”“她的回答是——‘大道得從心死後,此身誤在我生前’。”江恆微微窒息,半晌才說道:“只怕是高大炮暗中教唆的罷了。”“這個咱家就不知道了,”齊本忠得意洋洋道,“不過是因為皇上甚是喜歡這兩句話,所以咱家也記得清楚。”江恆笑道:“這麼說著女孩子果然不凡,只怕、皇上見了會更喜歡。”齊本忠嘆道:“宮裡的事兒,誰說的準呢,皇上的性子也越發莫測,先前寵愛張貴人寵的跟心頭肉似的,月前不知怎麼就不喜歡了,直接降了級送到終康宮去住了,至今沒有人知道原因。底下伺候的奴婢們也都戰戰兢兢,咱家還真懷念當初薛端妃在的時候,至少皇上肯聽她的話,真真可惜了。”終康宮地處偏僻,裡頭住著的都是年老色衰或者犯了大錯的妃嬪,正經是個冷宮。江恆笑問:“公公跟我說這些不怕犯忌?”“江大人不是外人,”齊本忠笑了笑,又道:“另外不妨偷偷跟你說,皇上心裡也後悔著呢。前幾天還冷不丁問起,端妃娘娘葬在那裡。可憐,當初把好好的絕代佳人變得那樣,只怕也早就骨肉化為泥塵了,又哪裡能夠好生安葬呢。”江恆眉頭皺蹙,半晌才道:“要不怎麼有‘自古紅顏多薄命’這種說法呢。”他見底下的戲已經散了,便轉過身,才走了兩步又回頭問齊本忠:“方才公公說張天師問了那孩子三個問題,最後一個是什麼?”齊本忠笑道:“最後一個問題是……”——“你願意不願跟著我?”——“願意。”為了迎接陶真人法駕,正嘉皇帝特意休朝一天,提前三天沐浴薰香,早起便在甘泉宮打坐靜候。眼見已經過了午時,還是不見法駕進宮,催了太監去看過幾次,皇帝心火躁盛,屢次催問,終於報說真人已經進了西華門,皇帝才覺著神清氣爽,當下親自走出殿閣迎接。陶玄玉面聖之時,身邊只有大弟子蕭西華跟二弟子葛衣陪同,他的其他弟子侍從都由內侍引領,在事先準備妥當的內苑放鹿宮內安置,薛翃亦在其中。因為知道薛翃的身份不同,其他的侍從們雖多半跟人同居一室,但卻給薛翃單獨收拾了一個十分潔淨雅緻的房間。原先皇后崩逝,薛翃也曾代理六宮之事,那會兒這裡還不叫放鹿宮,喚作瑞徵宮,原本擺放了些樂工器械,當時也無人居住,如今再回,房舍雖是依舊,內裡陳設卻大不同,也不知是何時修繕妥當的。綠雲冬月等因為第一次進宮,格外激動,她們兩人因是近侍弟子,便兩人同居一室,才放下行李等,便迫不及待地出來看光景。本來也想來看看薛翃的房間,只是還未到門口便見房門已經關了。冬月小聲說道:“師姐,你看小師姑,到了皇宮裡也是這樣獨門獨處的,又一個人把自己關了起來。難道她對這皇宮一點都不好奇?”綠雲說道:“你管的忒寬,走,咱們到外頭看看去。”雖然都在放鹿宮,但女弟子們住的是西園,男弟子們卻在東廂,當即兩人興興頭頭往外,不料才出遠門,卻給一個管事弟子攔住,說道:“綠雲師姐,師父先前曾吩咐過,皇宮之地不比別處,我們雖是方外之人,但既然入世,就該遵循俗世的規矩,可千萬不要亂走亂逛的,若是壞了師門清譽,門規不饒的。”綠雲跟冬月都覺著掃興,綠雲便笑道:“知道,我們不四處走,只在門口看一看總不會有事吧?”管事弟子說道:“那倒是無妨,只是且記得咱們是修行之人,舉止定要端莊些才是。”冬月趁著那管事弟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