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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翃問:“他為什麼要責罵我?”小全子吐吐舌頭道:“看高大人的臉色就知道沒說好話, 再說,誰不知道內閣大人們裡頭,數高大人的脾氣最壞?這虞侍郎大人倒是個難得的溫溫君子。”薛翃笑道:“你是不是想說謙謙君子, 溫潤如玉?”小全子拍拍自己的腦袋:“是是是,就是這句。奴婢給記錯了。”當下送了薛翃進甘泉宮, 正裡頭郝益聽說薛翃來了,也正迎了出來,一邊說道:“仙長來的正是時候, 夏太師跟高侍郎各位剛剛離開。”小全子忙多嘴道:“郝公公, 我們是來的不巧了, 才跟高大人撞了個正著,大人還把仙長說了一頓呢。”薛翃道:“沒要緊的事,不必提了。”郝益對小全子道:“你瞧仙長的心胸,再看看你。不過你既然撥給仙長使喚,自然得有點兒眼力介,似高大人是仙長俗家的祖父,說兩句倒也罷了,若真有人欺負,你可要挺身擋在前頭才是。”小全子忙道:“奴才遵命。”正嘉此刻已經又回到了省身精舍,正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聽見動靜便睜開眼睛。郝益不等吩咐,已經準備了所用冷水之物。正嘉的目光在薛翃身上停住,帶了三分笑意:“這半天一宿過去,你的氣可消了?”薛翃默默說道:“小道並沒有什麼氣。”正嘉道:“若沒有氣,為什麼昨兒賭氣走了,朕叫你回來你都置若罔聞?”“那是因為萬歲有正事跟人商議,小道自是該避嫌的。”正嘉見她並不靠前,搭在扶手上的手微微一拍:“你過來。”薛翃上前一步。正嘉說道:“你也太敏感了些,之前朕說的張貴人一事,跟你無關,至於俞蓮臣……你心中知道就好。”“您的意思是?”正嘉淡聲道:“雖然真人說俞蓮臣是地煞之氣,朕也信了。但是,你總該明白,他所犯的是謀逆之罪,就算天下大赦都不能擺脫的罪責。朕可以聽真人的話暫時將他羈押,但是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了,你可懂得?”皇帝的意思很明白,他是說雖然暫時不殺俞蓮臣,但也絕不會赦免他的謀逆之罪,所以叫薛翃不要心存希望。薛翃垂頭不答,心微涼。皇帝竟通透到這種地步,大概是出自對陶玄玉的敬重,所以才順水推舟,並沒說別的。正嘉問:“你知道朕為什麼當著你的面替俞蓮臣,又為何跟你說這些話嗎?因為朕知道,你對薛家多半有點不忍之心。”如果不是昨天江恆的提醒,此刻聽了這句話,薛翃只怕無法應對。薛翃道:“萬歲指的是什麼?”正嘉欠了欠身:“你是來向薛端妃報恩的,是不是?”精舍之內靜默了片刻,薛翃回答:“原來、萬歲也還記得那件事。”正嘉見她如此回答,一笑:“這麼說,你果然是因為此事?其實朕也是偶然記起來的。”薛翃其實已經不記得了。是在昨天下雨的時候江恆突然提起此事,深藏在記憶中的影像才一點點又浮現出來。那是她才入潛邸後不久,正嘉皇帝意氣風發,還沒開始修道養性,那年秋日,他帶了薛翃出城騎馬圍獵。原先還豔陽高照,將到中午的時候,突然間陰雲密佈,雷聲轟響。正嘉陪著薛翃回京城的路上,薛翃掀開簾子看外頭天色,卻無意中發現路邊草叢中彷彿有什麼活物。此刻正是雷聲大作的時候,正嘉怕有危險,本不欲停車。但電光閃爍之際,薛翃突然發現,那半跌在草叢中的竟是個看似四五歲的小孩子,路邊上除了蔓延的雜草外,再往下就是斜坡,是一株柔弱的小樹才擋住了那孩子跌落的勢頭。薛翃救人心切,不顧車還沒有停穩就跳了下來,就在她伸手去拉扯那小孩子的時候,一道霹靂直直地落了下來,好像要在她的頭頂降落一樣。那火焰的灼熱白光裡隱隱透出些許血紅色,旁邊的正嘉魂飛魄散,瞬間以為薛翃性命不保。但薛翃卻在千鈞一髮之時握住那小孩子的手,用力將她擁入懷中,隨著她擁住了那孩童,那本來勢若千鈞的雷霆突然發出驚天動地的響聲,然後消失無蹤。後來才知道,那女孩子,是高家的高如雪。原本這高如雪是隨著家人出城去道觀進香的,可在高家打道回府的路上,高如雪不知怎麼就從馬車上掉了下來,最奇怪的是高家沒有一個人發現,她孤零零地躺在路邊上命懸一線,直到給薛翃所救。但是薛翃的救人之舉,卻並沒有一個圓滿的結局。因為在把高如雪交給鄭谷送回高家之後,薛翃在回宮的路上就開始腹痛,進宮之後,下面已經見紅,傳太醫來診治才知道,原來她已經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大概是路上顛簸,又或者受了天雷驚嚇,所以才導致小產。薛翃十分悲痛,幸而她的身體強健,仔細保養了半年後,便再度身懷有孕,最後生下了寶福。只可惜不知從哪裡的流言傳出,說是薛翃小產了的頭一胎,是個男嬰。那顯然是一段不好的記憶,薛翃也不願再度提起,加上又要撫養寶福,後來又有了寶鸞,便慢慢淡忘了。偶爾有雷電交加的天氣中,心底才會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