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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竹道:“四姑娘手腳快著呢,我還沒反應過來,她連衣裳都脫了。只得趕緊打發她睡下。她冬日裡從不睡午覺,想是累著了。太太便由著她睡會子吧。”陳氏道:“她自去睡,可我病著呢。”胡媽媽知道庭芳跟個小火爐似的,看了看座鐘,陳氏竟沉沉睡了大半個時辰。心裡生出幾分私心,道:“都說香九齡能溫席,咱們姑娘正好九歲,將來那三字經要改成芳九齡才是。既是姑娘一份孝心,您就再眯會子。”“哪有那麼多覺睡。”陳氏心裡一面覺得貼心,一面又覺得有些擔憂,過了病氣怎麼辦?這便是嫡母與親孃的區別了,若是庭瑤扒著她,她早咋呼著要胡媽媽把庭瑤抱走。不見她最近連兒子都不敢看麼?庭芳早知道其中區別,卻毫不在意。剛開始的時候陳氏那才是嫡母範兒呢,不也給她弄成現在的模樣麼?再接再厲,讓陳氏更親點兒。她跑到陳氏被窩裡,還不是十分做戲。至少有八分真疼陳氏的心。就算打會走路時起就有刻意討好,陳氏畢竟給了她回應,比她意料的多的多的回應。橫豎她是穿的,不管魏姨娘還是陳氏,對她而言都比不上親媽。你待我如同親女,我待你如同親媽,皆大歡喜不是?說話間大老爺回來了。先進來瞧陳氏,笑道:“咦?今日好多了。那孫太醫的藥對症的緊,只怕過幾日便好了。到時候兒子滿月好好辦一場,咱們還得給庭瑤看婆家呢。”陳氏笑的淡淡的:“那夏姑娘我打發她住進西廂了,叫孫姨娘照看一二。那花好月圓燈也擺她屋裡去吧,恰好一套兒。”大老爺笑道:“她還沒燈值錢,你若是不喜歡便收起來將來送人。擺她屋裡白浪費。”庭芳終是被吵醒了,從被子裡鑽出頭,揉著眼睛問:“娘,幾時了?爹回來了!”大老爺不知為何脊背一涼,總覺得庭芳那燦爛的笑容像偷了腥的貓。果然,只聽庭芳道:“爹爹,好爹爹~我弟弟滿月時的寄名符還沒得呢,長命鎖他們打的都不好看,我才說要新打呢。”“然後呢?”庭芳咧嘴一笑:“你帶我去廟裡求吧,我要親替他求了,將來他就只同我親!”陳氏笑罵:“胡說八道!”庭芳扭股糖似的撒嬌:“我要去我要去,我還抄了經要燒呢。”“你是想出去玩吧!關了一冬天閒不住你!等幾日春暖花開了,你同你二嬸上山看花去。如今殘雪已化,春風又不至,光禿禿的有什麼好玩?”“所以啊!”庭芳理直氣壯的道,“我就不是去玩的。”掰著指頭數,“要給弟弟請寄名符;要給燒了替你寫的經;將要青黃不接了,總要舍點銀子給廟裡——哦,我沒錢,你記得稱銀子與我;要把我畫的長命鎖花樣子打出來;還請廟裡的老和尚替弟弟起個小名。你瞧,這麼多正經事,哪是下人辦的完的?你病著,大姐姐忙家務,大哥哥要上學,二姐姐不如我會畫花樣子,就爹爹有空帶我去了,是不是?”大老爺:“……”這熊孩子到底像誰啊!明明就是要出去玩,順道還想逛首飾鋪子,偏找出無數借口。然他有心討好媳婦,大女兒沒空不好哄,小的這個倒是個契機。遂笑著伸手到庭芳腋下,將她整個人拖出來抱著,“我依了你,你可要寫滿二十頁大字才成。”庭芳相當不習慣被大老爺抱,長到這麼大大老爺頭一回抱她,只是有求於人,只得忍了。陳氏還是反對:“我又不得起身,胡媽媽不得閒。就你跟著你爹去?你沒有奶媽子,譚媽媽你姐姐還要使呢。”庭芳嘟著嘴道:“我不要譚媽媽,她兇的很。娘,親親孃,你把高媽媽借我。我喜歡她,她和氣,還會做好吃的!”胡媽媽揉著太陽穴道:“罷罷,太太你快應了她。不然又要掀屋頂了。”大老爺不由正視了庭芳,知道她親孃死的早乃陳氏親手養大,卻不曾料到她與陳氏感情好的比庭瑤不差。女人家的小心眼他心裡明白,都是嫡親的孩兒還有偏心眼呢,何況不是自己生的。平日見陳氏待庭蘭庭蕪都十分規矩,自不能挑剔什麼,也說不上親切。哪知庭芳都在這屋裡上房揭瓦了。小孩兒心最淨,誰待他好,誰待他不好,或許不會說,卻最能從行動中反應。可見陳氏極疼庭芳,深感陳氏之賢惠,又高看了庭芳一眼。想著立刻就要來的那蠻不講理的潑辣貨,覺得必得拉個幫手。便爽快的答應了:“這幾日不行,得等休沐日。你的功課不許落下,不許在學裡跟兄弟姐妹們顯擺。我可不想帶一串子出去,叫人看見了不像話。”庭芳垮下臉來:“偷著樂不算樂!”“少得寸進尺!”大老爺把庭芳放在炕上。庭芳竟赤著腳蹦回陳氏房裡。速度之快,鬧的大老爺以為自己眼花。只聽陳氏不住數落:“說一萬回了,再不許赤腳,現是冬天,我看你著涼了怎麼辦!就該叫孫太醫給你灌幾碗苦汁子才知道!”胡媽媽立刻補刀:“紮上兩針才好呢!”陳氏還在囉嗦:“衣裳呢?罩衣去哪兒了?水仙快給你們姑娘穿戴上。頭髮也亂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