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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人群擠進車廂,程恪被擠到了一根杆子上貼著,肚子上還頂著一位大姐緊握杆子的手,他在大姐憤怒的“你怎麼這麼沒有素質一個人要抱一個杆子別人的手都被你壓住了都不知道讓開”的目光裡努力提氣,並且讓自己的身體往後,離開杆子。經過了漫長的煎熬,在還有一站地就下車的時候,上車的人才終於變少了。程恪走出地鐵站的時候低頭扯了扯衣服,兩團小小的白毛被風捲著從他眼前飄過。這會兒了他才猛地注意到自己就這麼掛著個破口子走了一路,羽絨服這一格里的絨已經飄光了,剛那兩小團,估計就是最後的兩團。程恪按了按破口,腰上的刀傷再次開始刺痛。許丁這套房子,程恪其實只去過兩次,都是路過進去呆了一會兒,去物業拿鑰匙的時候也許是因為他看上去有些慘的衣服,物業猶豫著打量了他一會兒,又給許丁打了電話,確定他就是要拿走鑰匙的人。程恪拿著鑰匙進了屋,脫了外套往沙發上一倒,就不想動了。他活了二十多年,雖然整天無所事事一事無成,但不愁吃喝,從來沒體會過甚至從來沒有想過“沒有錢”是怎樣的概念。或者說他從來沒想過,沒錢還能沒到這種程度。現在他連個盒飯都買不回來。操!雖然他並不想吃盒飯。他盤算著自己接下去要做的事,休息一會兒換一件許丁的外套他就該出門,去補他的卡買他的手機。但是一想到目前出門可以選擇的交通工具只有公交車和地鐵,他就一動也不想動了,非常煩躁。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事情突然就變成了這樣?程恪不願意去琢磨這些毫無意義的問題,但腦子裡卻始終都揮之不去。一直在沙發上愣到過了午飯時間,他才慢慢坐了起來,慢慢走進浴室,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精神面貌還可以,不算太頹敗,畢竟這兩天老跟精神病打交道。他側了側身,抬起右胳膊,看到了衣服上的刀口,不過沒有想象中的血跡,再把衣服掀起來,才看到了一道兩三寸長的暗紅色口子。程恪擰開水龍頭,用手沾水抹了抹傷口,擦掉已經幹掉的那點血,傷口裡又往外滲了一些,場面很溫和,一點兒也不殘暴。程恪不是個記仇的人,但江予奪這莫名其妙的一刀,他記下了。一定會找回來。江予奪側身躺在床上,臉面前是蜷成一團熟睡的貓,因為太小了,不一定能養得活,所以江予奪沒給它起名字,只叫它喵。芸芸眾流浪喵裡最後能有名字的,少之又少,名字並不是它們需要的東西,它們需要的只不過是活著。名字。江予奪一直覺得名字是種很神奇的東西。有一個人死了,和某某某死了,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大概名字就是為了在這個人死的時候證明他活過。鼻子有點兒發癢,可能是貓毛,江予奪來不及轉頭,對著眼前的貓打了個噴嚏。睡得正香的貓幾乎沒有一個受驚醒來的過程,直接蹦著就翻下了床,然後竄進了櫃子底下。“你這個膽兒啊。”江予奪揉了揉鼻子,翻了個身躺平,閉上了眼睛。陽光從院牆邊照到床上,他的整個臉都被罩在了明亮的光暈裡,眼前滿滿都是閃耀跳動著的光斑,和光斑後的一片豔紅。江予奪抬手在眼前晃了晃,手遮住陽光時,光斑慢慢隱去,再移開,光斑跳躍著回來,再遮住……光斑漸漸有些模糊,背景裡的豔紅也開始變暗,透出血色。江予奪猛地睜開了眼睛,迅速地坐了起來。剛抓著床單爬到床沿上的喵被他猛的這一下嚇得又摔回了地上,再次竄進櫃子底。江予奪坐在桌沿兒上愣著,手機響了半天他才拿起來接了。“你這兩天是不是要去2號樓收租?”盧茜的聲音裡帶著些煩躁,“1號樓那邊二樓四樓五樓,那三戶傻逼房租也還沒交吧。”“好像上月就沒交。”江予奪摸了根菸出來。“二樓的都已經倆月沒交了,這月再不交就讓他走人!”盧茜說,“我是看著那家人可憐,讓他們緩緩,這倒好,誰他媽可憐一下我啊。”“我可憐你,”江予奪點了煙,看了一眼床頭的小鬧鐘,“我晚點兒帶人去看看。”“二樓的不用太兇,死了也榨不出錢,孩子也還小,”盧茜交待,“四樓五樓的你隨便,五樓那倆我早就看著煩了,不行就趕走。”“那就直接趕走。”江予奪說。“那不行!”盧茜聲音提高了,“走也得拿了錢再走!”“知道了。”江予奪笑了笑。“一會兒回來吃飯啊,”盧茜說,“我做了一大鍋糖醋排骨,你最愛吃的,過來的時候你帶點兒酒。”“嗯。”江予奪應了一聲。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江予奪讓陳慶叫了兩個人,一塊兒去了1號樓。1234號樓,都是盧茜在城中村的出租房,每棟七層,租金多半是現金月結,都是江予奪去收。他叫了盧茜十年的姐,從1號樓到4號樓,都是他看著蓋起來的。好幾年時間裡他都住在1號樓,盧茜買了房之後,就讓他住到了現在這套老屋裡,他搬出來的時候還有點兒捨不得。一開始每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