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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見過幾個人,就窩大窪裡那一條街上,加上死人一共見過幾個人……”項西說,“都活得比狗都不如,還好好過呢。”饅頭張了張嘴,灌了一嘴風,沒再說話。在網咖泡到半夜,項西站起來蹦著要走,腿不舒服,玩都玩得不痛快。倆人頂著半夜的老北風回了大窪裡,街口有個大坑,必須下車走過去,這坑得有兩三年了,也沒人管,項西每回經過都得研究一下,寬了多少,深了多少,見證這個坑的成長。今天他照例看了看,沒多大變化,正想往裡走,牆邊突然有團黑影動了動。項西被嚇了一條,沒等喊出聲來,受傷的腿被一把抱住了。“我操!”他吼了一聲,想把腿抽出來,但那人抱得緊,他腿又疼得使不上勁,“吃錯藥了吧!”那人從黑暗中露出臉來之後,項西才看清了這就是旁邊那家的租客,在這兒住了快一年了,吃喝嫖賭毒全上,最近因為身體垮了,吃喝嫖賭都沒體力幹了,但還執著的堅持不懈地吸著。饅頭扔了車打算過來幫忙的時候,項西往這人臉上甩了一巴掌,他鬆了手,撲倒在了雪地上。“真他媽倒黴!”項西罵了一句。“這一夜躺這兒得凍死吧。”饅頭說。“死死唄,”項西皺著眉,“你覺得他平時那樣是活的麼。”展宏圖的這句話帶著無奈和一絲淡淡的憂傷,程博衍伸出去想檢查傷情的手在空中停了停。“是麼,”他抬頭看了展宏圖一眼,“你爸什麼病?”展宏圖低下了頭,過了一會兒才輕聲說:“肚子里長了個瘤子。”“肚子裡?”程博衍出於習慣又問了一句,“什麼部位?”“在……在……”展宏圖偏開頭,捏了捏眉心,“在……胃裡。”“胃裡啊?”程博衍看著他,“多久了?化驗了沒?惡性的?”項西覺得自己要瘋。張嘴就沒實話是他的習慣,但在一個大夫跟前兒說自己爹長了個瘤子簡直就像給自己刨了個坑,摔進去了還得自己填土。連胃裡會不會長瘤都不知道,就出溜了這麼一句來。胃有多大啊?那地兒夠不夠長個瘤的?不過看程博衍的反應,是長得下的,但至於多久了,化驗,良性惡性什麼的他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就……挺久了,”他眼睛看著窗外,“惡性的,呃……很惡。”“那……”程博衍看來還打算繼續問。“程大夫,哥,”項西咬著牙,“我……腿疼。”“你這傷拖時間有點兒長,”程博衍總算把注意力放回到了他腿上,“得仔細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移位,這是怎麼傷的?”“被……被要債的人踹傷的,欠了好多錢了,要不我也不能上街幹這事兒啊,”項西說,“我這傷打個綁腿兒什麼的就行了吧?”“要看檢查結果才知道,那天來我就說你這個不是小骨折,你又拖好幾天才來,”程博衍皺著眉坐回桌前,拿過檢查單低頭寫著,“情況要是不好,就得住院手術……姓名,年齡。”“展宏圖,18……住院?”項西愣了愣,喊了一聲,“我不能住院!”平叔怎麼可能讓他住院,他要住院了平叔估計能叫人把他從醫院拖出去,當初饅頭的腿,連醫院都沒讓去,生生是自己長上的。所以才長歪了。“為什麼不能住院?”程博衍把檢查單給他,“拿去交費檢查,別再跑了。”“我不能住院,”項西擰著眉,換上沉痛的表情,“我得……照顧我爸啊。”“現在還不確定就要住院,得一會兒我看看具體情況,”程博衍看著他,“有人陪你來嗎?”“沒,”項西拿過單子站了起來,兩步就蹦到診室門口,“我已經蹦熟練了。”看著展宏圖有些削瘦的身影從門口消失,程博衍嘆了口氣。居然是個被逼無奈出來碰瓷賺錢的小孩兒?那種有些可憐兮兮的語氣和眼神,還有那聲“哥”……把他一下拉進了某種久違的狀態中。程博衍按了按額角,有患者走了進來,他收回了思緒。展宏圖的傷情況還不算太糟,手術不需要了,但程博衍表示他這個情況還是要在醫院觀察兩天的時候,被他拒絕了。“您給我纏上就行,”他坐在椅子上,垂著眼皮,“我自己會注意的。”“你要實在不願意那也行,但是回家要注意,”程博衍一邊給他做固定一邊交代著,“儘量減少活動,這條腿不要負重,不要著地,最好是架高……”“哎!”展宏圖突然有些煩躁地打斷了他的話,“知道了知道了,您就直接說我跟床上躺著就行,我不動。”這臉上的表情瞬間跟之前程博衍在街上看到他訛人時一模一樣,不耐煩裡帶著一看就是混久了的情緒。“你當我閒的說著玩麼?”程博衍收回了對他的那點兒同情,繼續把注意事項說完了,“我要不給你說清了,你帶著石膏再趴活兒去,回頭又找來說大夫你給看看我腿怎麼歪了,這個責任歸我是歸你啊?”“我不會再來了,放心,”展宏圖嘖了一聲,“你當這兒是什麼美好的地兒啊。”“來拆了石膏檢查了骨折線才能告別這個不美好的地兒,”程博衍瞅了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