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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覺得自己暈乎乎的,想不明白,最後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小灰鼠在這個雜物間住了下來,男人每天都會拿一點東西給它吃,一般都是自己吃什麼就給它拿什麼,有時候是牛肉,有時候是雞腿,有一次還給過它一小杯果酒。它喝了一點,然後吱吱叫了一個晚上,男人拿著酒壺在一邊笑得停不下來。最後它在男人的鞋上趴著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它躺一個小木箱裡,男人給它做了一個窩,裡面墊了乾草和柔軟的布片。它很開心。它還是會出去轉悠,找食物,閒逛,不會每天都回到那個箱子裡睡。這是它的習慣,這些不會改變,但它的生活卻因為這個男人而變得溫暖踏實。它還是會受傷,被貓抓,被人趕,但它慢慢有了經驗,能夠一次次逃脫,帶著傷回到那個小木箱裡。男人每次都會嘆氣,但他從來不會讓它不要再出去,只是耐心地給它上藥,拿東西給它吃。“小東西,”男人一直這樣叫它,“別害怕,這是你的生活,怎麼樣都要堅持好好地走完。”它不知道男人的名字,他沒有告訴過它,但它很喜歡小東西這個稱呼。日子過得驚心而溫暖,它每天四處轉,認識了新的朋友,它們有時候會一起找東西吃,一起逃命,也曾經把朋友帶回小木箱藏身,當然有時候它們也會打架。它被撓破了臉回到小木箱時,男人仔細檢查了它的傷口:“小東西,這是別的老鼠抓的吧?”吱吱。“是打架了?跟上回一起回來的那隻老鼠嗎?”吱吱。“幹嘛要打架,還打不過人家,”男人笑了笑,摸了摸它的鼻尖,“以後不要打架了,朋友要好好珍惜啊,小東西。”這句語氣溫和的話,讓它在之後的日子裡反覆回味,深深地刻在了他心裡。朋友要好好珍惜,我會好好珍惜你,可是我們,是不是朋友呢?它不知道,儘管它很想知道,卻無法表達,它既沒有辦法問,也沒有辦法說……如果,如果我是一個人就好了,是的,如果我是一個人,我就不用再到處逃竄,也不用再害怕出現在身邊的各種人和動物,最重要的,我可以告訴他,你是我的朋友,我很珍惜你。如果是一個人該多好。這個願望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變得越來越強烈,它的生命並不長,就算能平安地活下去,也不過是寥寥數年而已。太短暫了,是的,太短了。它在苦苦地思索了幾個晚上之後,做出了決定。它要變成一個人,一定要變成一個人,親口告訴那個男人,謝謝你給我的一切。它開始四處尋找,打聽,回到小木箱的次數越來越少。每次回去,男人都會看著它輕輕嘆息:“你很忙啊,每天我過來都看不到你,在忙什麼呢?”我只是想對你說一聲謝謝。在很多個白天黑夜的尋覓之後,它終於找到了方法。為了最後能對那個男人說出這聲謝謝,它悄悄離開了那間雜物房,離開了那個小木箱,獨自開始修出人形的漫長旅途。它依然會受傷,但也學會了獨自療傷,它很寂寞,卻因為心裡有堅持而變得能夠忍受。它忘卻了時間,為了那個男人拼命地修煉。終於有一天,它擁有了新的生命。它終於不再是一隻小灰鼠。它擁有了一個人類的身體,有了人類的思想,它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長時間才實現了自己的願望,他急切地踏上歸途,他要回到那個雜物間,回到那個男人身邊。他要用人類能聽懂的語言告訴他,你是我的朋友,我很珍惜,我很開心。他一路飛奔,無論過了多長時間,他還是能清楚地記得回到那裡的路。可是一切都變了。他用了太長的時間,長到一個普通的人類無法等到這一天。雜物間已經消失,連同那個男人的住處都已經消失,只有一片破敗,還有深及腰間的荒草。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太晚了,男人已經離開了,死了,再也回不來了。他在那片荒草裡呆了整整七天,最後打聽到了男人安睡的地方。那是一片安靜的墳塋,他找到了屬於男人的那一座。一個小巧而簡潔的碑就是他最後存在的痕跡。“蘇癸,”他輕輕撫過碑上幾行簡單的字,手在男人的名字上停留:“謝謝你,你是我會永遠珍惜的朋友。”那天之後,他有了一個人類的名字。 番外二陳修宇坐在一片麥田旁邊,靜靜地看著被風吹得輕輕擺動的麥穗。蘇癸坐在他身後幾米遠的地方,陪著他一坐就是幾個小時,不說話,不動,比偶爾刮過的微風還要安靜。陳修宇覺得蘇癸挺神奇,能如此成功地隱藏自己的存在,這也許就是老鼠的特別之處吧,不引人注意才能更好地生存。蘇癸幾乎沒有痕跡地陪伴,讓他常常有這一片田野中只有自己一個人的錯覺,但每次回頭的時候,都能看到蘇癸衝他笑。陳修宇和蘇癸不同,他並不是一個能長時間承受孤單的人,他習慣在人群中生活,哪怕只能透過記事本和筆與人交流,他之所以一直呆在這裡,只是在等身體稍稍再恢復一些。“但心家裡人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