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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沈東湊過去看了一眼,有點兒想笑,多麼青蔥的一個勞改犯形象。“是你?這個是你?”曹沐的眼睛瞪得很圓。“嗯,我大概十七八的時候吧,”沈東笑著點點頭,“認不出來?”“認不出來,”曹沐猶豫了一會兒把聲音放得很低地說,“真……難看。”“你看沒看船長的?”沈東一直樂。“沒啊,他也有?”“嗯,船長的那張照片像吸粉的,猴子都比他好看。”“……他不像猴子啊,”曹沐皺著眉想了好半天,“他像猴子嗎?猴子什麼樣?”“猴子就他那樣,哎這照片拍出來都這德性,你覺得我難看麼?”沈東把臉對著他。“不難看,特別好看。”曹沐笑了,一點兒預兆也沒有地突然湊過來在他鼻尖上親了一下。“……我靠!”沈東身體猛地一僵,臉都綠了,都沒好意思往四周看有沒有人注意到他倆,“你幹什麼!”“人多的時候不能親,對嗎?”曹沐估計是想起了之前沈東對於他在公共場所不能太隨意的教導。“嗯。”沈東應了一聲。其實他想過告訴曹沐兩個男人和一男一女在公共場所有親密舉動會有什麼不同,但最後還是沒開口,曹沐根本沒接觸過女人,如果他先碰到的是一個女人,也許同樣會喜歡上一個女人……在這一點上,沈東始終有一種誘騙了無知少年的感覺,他不敢讓曹沐知道,在很多人眼裡,兩個男人在一起是很不正常的行為。他怕曹沐會不舒服,會疏遠他,或者會怪他。曹沐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身份證上,很費勁地把上面字都看了一遍,只認識沈東,男,別的都不認識。“這個船長也有,你也有,”曹沐皺著眉,“別人也都有嗎?”“嗯,都有,身份證嘛,人人都……”沈東說到這兒停下了。“我沒有,”曹沐挺鬱悶地看著他,“為什麼我沒有?我也想有,就可以坐飛機了,我想看看天上什麼樣。”沈東沒說話,曹沐要想有張身份證,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他有點兒後悔提起身份證,曹沐問為什麼不坐飛機的時候,告訴他那是船長那種神經病才會坐的東西不就得了!“因為我不是人嗎?”曹沐把身份證遞給他,眼睛看向了窗外,“姐姐說,我們無論怎麼樣像一個人,都不會是一個真正的人。”曹沐說出這麼感傷的話,讓沈東很不適應,心裡一陣陣發堵,他顧不上別人會不會看到,握住曹沐的手:“是不是人都沒所謂,我還想是條魚呢,重要不是你是人還是魚,是你活著的意義。”真……矯情!這話說得沈東自己的牙都酸了。不過對曹沐來說,似乎是起到了一些作用,曹沐心思很簡單,隨便往哪邊帶一下,他情緒都會跟著走。他臉上鬱悶的表情馬上消失了,轉過臉很愉快地看著沈東:“活著的意義是什麼?”沈東一句我知道個屁啊差點兒脫口而出,他及時咬住了,但想了想這麼高深的問題還真不是他能解答得了的。“就……讓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都開心,儘量讓自己這輩子沒什麼遺憾……死的時候不會覺得哎我輩子都幹什麼了啊……”“懂了。”曹沐說。“真懂了?”沈東愣了愣,我自己都還沒懂呢。“真懂了,”曹沐嚴肅地點了點頭,“你回家就是意義,我陪你回家也是意義,姐姐無論怎麼樣也想跟秦一在一起也是……意義。”如果這輩子就在島上待著,沒有遇見曹沐,沒有遇見船長,被遺忘的過去也一直埋在記憶深處的某個犄角旮旯里長著白毛……那自己人生的意義是什麼?走出火車站看到熟悉而又陌生的景物時,沈東再次矯情地沉思了幾分鐘。“走吧。”曹沐推了推他。“嗯,曹沐啊,我教你個很高深的詞,”沈東吸了口氣,聽著身邊熟悉的鄉音,聞著帶著灰塵味的乾燥空氣,“近鄉情怯。”“近鄉情怯,”曹沐很認真地跟著唸了一遍,“什麼意思?”“就是近鄉情怯的意思,太久沒回來了,突然有點兒怕。”沈東笑笑。“有我呢,怕什麼。”曹沐把胳膊搭到他肩上摟了摟。“沒說反麼?”沈東看他。“沒,以前覺得有你特別好,我什麼也不用想,不用管,跟著你就行了,什麼不懂問你就可以,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曹沐突然笑了起來,衝著大街喊了一聲,“意義!”“哎喲,走走走,”沈東嚇了一跳,推著曹沐就走,“你能不跟船長學麼?神經病還帶傳染的麼!”“船長是誰?”曹沐樂呵呵地往前走。“不知道。”七年,一個人能變成什麼樣不好說,一個城市能變成什麼樣好象更不好說。沈東根據自己的記憶找到了曾經是他家的地方,舊城區的某個居民區。但他雖然能想起過去的不少事,卻依然有些混亂,特別是當眼前的一切都已經跟他記憶裡的不一樣的時候。“好多樓,是哪一棟啊?”曹沐用手遮著陽光東張西望。“不記得了,不知道是我記錯了還是改建過了,”沈東看看曹沐,有點擔心他的狀態,“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再……”“我沒事,現在沒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