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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出這張紙的時候,心跳得他整個人都跟著有點兒晃。這麼多年,他終於要看到裡面的內容了。現在的心情無法形容。激動,期待,不安,害怕,全都跟施了肥似的茁壯成長著。他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來。然後展開了信紙。這其實算不上是信紙,不知道從什麼本子裡隨便撕下來的一頁,邊緣都跟狗啃的一樣,很有老爸的風格。上面只有一句話。-親愛的太子,外面這人可以信???什麼鬼。晏航瞪著這行字。一共12個字,還算上了稱呼。沒有落款也就算了標點都是自己默唸的時候給加上的。這封他等了這麼多年才終於看到內容的信,居然是這樣的?“裡面的東西我沒動過,”男人隔著門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他說你看完就懂了。”這人有沒有看過內容,晏航不能確定,但他能確定這人的確沒動過信。這種神經病一樣親切的內容。這種神經病一樣親切的措辭。這種神經病一樣親切的簡短留言。就是他神經病一樣的親爹的一慣風格。還有這筆像是練過的字,他很熟悉。“你大爺,”晏航看著這一行字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操你大爺啊老晏。”把信紙翻過來翻過去地研究了一小會兒之後,晏航又嘆了口氣。信封很舊,這張紙卻很新,上面的墨跡也還很新。只能說,他一直想知道內容的這個信封裡,其實根本一直就沒有固定的內容。老爸大概每次都會根據不同的情況寫下不同的內容。他把信收好,開啟了房門。門外站著個男人,看上去跟老爸年紀差不多,只是一眼就能看得出,這人跟老爸不是一種人。老爸身上帶著灑脫的江湖氣,而這個人臉上就差寫上“我是正經人”了。無論如何也不能想象,這樣的人會說自己是老爸的朋友。“我姓崔,”這人走進了屋裡,皺著眉看了看四周,“你叫我老崔就可以。”“全名?”晏航堅持。“崔始源。”這人說。晏航瞪著他,這人還是一臉正經人的表情,這一瞬間晏航就相信他跟老爸真的是朋友。“你有我爸的訊息嗎?”晏航給老崔倒了杯水。“沒有,”老崔說,“這個信封是他快遞給我的,裡面寫了這個地址,讓我過來的日期,還有一張卡。”“過來幹嘛?”晏航問。“給你錢,然後帶你走。”老崔說。晏航看著他。“他差不多是兩個月前給我打過電話,”老崔喝了口水,“別的沒有跟我說,只說了想讓你過正常的生活。”晏航沒出聲,過了一會兒才問了一句:“你知道他出事兒了嗎?”“猜到了,”老崔說,“沒出事兒他不會找我。”“找你之前你一點兒都不知道嗎?”晏航問。“我跟他五年沒聯絡,就兩個月前打了那一個電話,”老崔說,“你爸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比我清楚。”晏航窩在沙發裡,覺得腦子裡又開始有些混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些天他總是發愣,腦子有些生鏽了。“這是我名片,”老崔遞過來一張卡片,“我就住在旁邊那個酒店,你想好了給我打電話就行。”晏航接過名片看了一眼,崔逸。“我個人的建議,”崔逸看著他,“你應該跟我走。”“為什麼?”晏航還是低頭看著名片,律師?“你現在的狀態,留在這裡可能不太合適,”崔逸說,“要不你爸也不會讓我來了。”晏航繼續沉默。現在的狀態。現在的狀態的確是很差,每天都像被困在什麼東西里,很沉重。但他並不是特別想離開,這裡對於他來說,跟以往停留過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樣。而也就只有這裡,還有老爸的痕跡,如果離開了,可能再也感覺不到。“我先回酒店了,”崔逸說,“你想好了就給我打電話,我一直在酒店。”“嗯,”晏航應了一聲,“謝謝。”崔逸走之前把窗簾拉開了,早晨金黃色的陽光鋪了進來。晏航閉上了眼睛,彷彿夜行動物被扔到了烈日之下。他把老爸的那封“信”拿出來又看了一會兒,然後躺到沙發上,把紙蓋到了自己眼睛上。信是老爸提前交給崔逸的,應該是早就已經計劃好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想走,他也不想走。他想找到老爸。死了要找著屍體。活著要見到人。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他都想找到老爸。但直覺告訴他,老爸不會再回到這裡。這裡的事情已經結束了。晏航開啟昨天初一買來的自熱米飯,挑了一盒魚香肉絲,慢慢地吃著。魚香肉絲什麼味兒,他能想像得出來。但他吃不出來。昨天的滷肉飯也一樣。這種失去一些感覺的經歷他曾經有過,觸覺,嗅覺,味覺,偶爾或幾天的失靈,會讓人漸漸失去實感。這大概是老爸最擔心的事吧。他擰開一瓶冰紅茶灌了幾口。吃完飯之後他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戴著口罩出了門。外面的陽光很烈,眼睛能感覺到強烈的脹痛感。他站在樹蔭下緩了緩,適應之後才慢慢地過了街,往河邊走過去。往河邊去的警戒線已經撤掉了,路上也已經看不到什麼痕跡,來往的人群也一如平時,似乎已經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