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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華迴轉身來,清透明淨的雙眸,真情爍爍,一管挺直的鼻樑,微抿的雙唇。莊重扶著素素,兩人一同跪在大紅氈墊上,同拜天地,鄭重拜了三拜。夜華扶起素素,輕輕掀起蓋頭來。素素抬頭,青青黛眉,豔豔紅唇,黑晶晶的曈仁中,不疑,傾心,望著這終身託付的郎君。夜幕降臨。荒山空寂。天地間別無他物。只這喜結連理的二人,並肩同坐於大紅喜帳前。臺,幾,圓桌上,都鋪了大紅桌布。一罐新從山上採得的五色野花,繽紛穠麗,清香四溢。羞縮的新郎官夜華,修長的手指侷促地在自己膝上輕叩。回臉看了看蒙著蓋頭的素素。猶疑地舉起左手,又放回到自己的右手上。素素身子微微動了下。夜華拈走了素素衣上的一根線頭。素素一下自己掀了蓋頭。夜華慌亂,兩手且放在膝上,手足無措,不知該做何事,做何表情。轉臉看素素,素素卻不慌不忙,發話道,“既已成了親,有些話我便要說在前頭”,“你說”,“既已對東荒大澤發了誓,是要生生世世結為夫妻的,你便生生世世不能對不起我。我這個人,一向愛憎分明,眼裡揉不得沙子。你若負了我”,夜華無比誠摯地看著她,“你便如何?”前世的司音,今生的素素,決絕如一,“你若負了我,那些誓言便不算數了。我便棄了你,永不相見。”夜華此時卻膽肥,戲謔地笑,淡淡說,“我若負了你,你便棄了我,那不是正好成全我了嗎?”素素髮急,認真,“我並未與你玩笑”。夜華正色,收斂笑容,舉起手,輕撫素素嬌豔的面龐。抬起素素下頜,沉沉地,“素素,閉上眼睛”。夜華側過臉來,輕輕吻上了她的唇。曖曖燭光,桃花煙霞燦爛,迤邐十里,三生三世,年復一年,愛的始終是那一個。素素一雙鳳眼捲翹的眼睫不斷閃動,眼裡罩著一層霧濛濛水潤潤,怯怯地。夜華微涼的手指滑過素素下巴,“我絕不負你”。兩人眼睛朦朧半閉。呼吸由溫潤變得熾熱,迷醉再吻。夜華吻住素素唇。看看,又吻。吻住不放。素素仰面,蓋頭落下。喜袍飄落床前。腦中的溫熱,心動的那一瞬,疾風暴雨般地覆了過來。 燕爾新婚燕爾新婚,倏忽即過。如飛而去的快樂流淌過他們。纏綿悱惻的情意,如今方落在了實處。之子于歸,宜其室家。人生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是日一早,綠幕低垂的茅屋中,睡意沉沉的夜華被滾滾濃煙燻醒。素素大咳著衝進屋來,拽起夜華,不及收拾,二人倉皇逃出。熊熊大火已近在咫尺。火舌轉瞬舔噬盡了布衾,眠床,竹壁。火勢漸猛,火舌猖獗,整間茅屋被燒得噼哩啪啦,逐漸傾頹。素素不顧一切欲衝進火海,搶救自己的新嫁娘服,被夜華一把扯住。夜華慰藉道,日日新婚我都隨你,只要你高興,大紅喜服可以天天穿。形式果然不重要。情話會不會說,卻很重要。這場禍事,緣於一只燒雞。如今塞在爐膛裡的那隻不大不小的烤雞,想必已成焦炭,而跑個光身的兩人,此時已無家可歸。對素素來說,這處草屋陋室,是兩人的相識相逢相知之地,意義深重。豈可拋棄。原本世間萬物,皆可歸於重重幻相,夜華於是捂住素素眼睛,施展仙法,素素睜眼,依然明靜茅屋一椽。彷彿一切從未發生。素素當他是東荒那隻作禍的、被小黑龍打到落花流水的金猊獸。但,“無論你是妖,是禍,是福,死有何懼,用命去償,也隨你償命。”素素表述既已成親,便生死相隨、禍福相依的決心。夜華直直看住素素一往而情深的盈盈雙目,手捧住素素臉頰,沉聲,“再說一遍”,“在這天上地下,無論何時,無論何處,只要你不負我,我便永遠不會棄你。”夜華聽到這般發自素素從無矯飾內心的海誓山盟,蜜糖般的情話亦失了用武之地,只把嬌妻緊擁入懷,對這無條件的信任、依賴,刻骨銘心地感動。夜華素來古井無波似的雙眼,泛起陣陣波光和漣漪,深深的暖意自心底漫延。龍吟細細,鳳尾森森。層層疊疊的娑婆竹林,奪空拔起。蕩盡紅塵的陽光如絲絲金線,注進萬頃碧海。兩人緊緊相擁。伉儷情深,經受住了烈火的炙烤。然而“烤驗”,也僅僅只是開始。凡世夫妻,便有凡世幸福。燃燈松林靜,煮茗柴門香。百年渾是客,松林且枕泉。風聲獵獵的松林之中,翠影蒼勁,鳥語啁啾。夜華一身淡米色凡間素服,拉開弓箭,欲獵個小獸改善下寡淡的口味。素素提著竹籃,淺樹下深草間,撥尋採摘雨後新生的嫩蘑菇。林間一陣歡騰的山雞雜沓鳴叫,夜華立刻張弓,繃緊弓弦如滿月,舉箭欲射。松林裡亂草間覆蓋了各色嶙峋聳峙的臥石,這疾風般的一箭卻射偏了,扎到了樹腳上。夜華覺出天宮暴露危險,驀然消失。弓箭啪嗒,掉落到了地上。樹身蒼苔影影,素素正採到一隻鮮嫩個大如小傘的野菇,聞聲舉目,夜華已是不見了蹤影。 桃色微微天宮凡間,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