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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起朱墨的處境,才發覺事情並不好辦——朱墨若僅僅是一個無名無姓的小老百姓倒罷了,不過他如今已是朝中大員,一舉一動莫不受到旁人監視。若貿貿然將朱坌夫妻趕走,只怕會落得一個不敬兄長的罪名,再被有心人故意揭發,沒準連仕途都會有風險。長兄為父,長嫂如母,世人可不會管他們曾經的惡行,只會注意顯宦之家是否兄友弟恭,芝麻綠豆大小的事也能挑出眼來。說也奇怪,朱墨十幾年不曾歸家,濟寧那家人恐怕早就以為他死了,偏偏卻在這時候來到京城,容不得人不多想。楚瑜眉心一動,“裡頭怕是有古怪。”朱墨鬱郁嘆了一聲,“事到如今,也只好先將他們接回來。”否則讓至親骨肉長居客棧,外頭人恐怕會說閒話。楚瑜對此沒什麼異議,她在這件事裡差不多是個局外人,她只是擔心朱墨意難平。人已來到,眼下說什麼都晚了,楚瑜也跟著嘆了一聲。縱然時間能抹平一切仇恨,誰也不希望舊日的仇人闖入自己生活。多幾雙筷子倒是小事,反正衛尉府裡不缺口糧,怕只怕這幾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以後不知會攪出多少風波來。朱墨不便因私廢公,午後便去了翰林院,要商量編纂經史的事宜,楚瑜則自告奮勇的承擔了接待朱坌等人的事宜。西邊一排廂房已著人收拾出來,人也從悅來客棧接回。兩夫妻進門的時候不自覺的挺了挺腰,底氣足了許多,不像是來認親,倒像是來討債。楚瑜冷著看著,待兩人跨過垂花門,方上前笑道:“昨兒可真是誤會一場,郎君回來已悉數告知於我,早知如此,萬萬不能讓大哥大嫂在外頭住一宿。”有些人生來容易蹬鼻子上臉,譬如朱坌,見這位弟妹好生相迎,只當是長兄的權威發揮作用,只差從鼻子裡哼一聲,好擺出那大老爺的款來。朱坌的嫡妻楊氏卻比他圓滑許多,忙往丈夫胳膊肉上擰了一把,笑語可親的說道:“弟妹這叫什麼話?一家子骨肉用的著這樣生分麼!”楚瑜笑了笑,望向她身後那幾個靦腆的兒女,“嫂嫂把侄兒們也都帶過來了?倒不怕路上辛苦!”辛苦怕什麼,多個人多張嘴呢。楊氏明知她暗含機鋒,依然腆著臉道:“親戚們多年不曾來往,總得讓他們見見叔叔。”這才是真實目的吧,見面禮總是得要的。楚瑜微微笑著,讓望秋捧著一個翡翠纏枝拖盆出來,紅袱之下,是三分成色極好的金錁子,分量亦是十足。每一個少說也有一兩,總共起來,足足值得三十兩白銀,比他們在濟寧一年的出息還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