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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瑜一聽這話便知道,朱墨大概是不理會這種小事的,而是全責交由下人代辦。也多虧南嬤嬤忠心,從未想到從中謀取私利。思及此處,楚瑜頭一回對這位端正古板的老人家產生了類似尊敬的感情。不過朱墨已經成家,南嬤嬤為了避嫌,這些事自然得移交到她手中。楚瑜想到何氏手裡那幾間碩果僅存的商鋪,多半是請相熟的親戚打理,因為生人信不過。可惜朱墨卻是孑然一身,若能有些四五門子的親戚,事情也會容易許多。楚瑜在家時跟著先生學過算學,記賬對她而言是不難的,加之有南嬤嬤從旁指點,很快便能夠上手了。不過若干年的賬簿堆積繁多,要一本一本的看清楚,非花費相當的時間不可。這一日楚瑜依舊坐在窗前翻看賬冊,盼春給她倒了杯熱茶來,又清脆的笑道:“才將二門上的小廝抬了一筐東西,小姐可知道是什麼?”這丫頭也學會賣關子了,楚瑜瞪她一眼,耐著性子,“是什麼?”“小姐您見了就知道了。”盼春俏皮的擠了擠鼻子,因授意讓幾個當值的老媽媽將東西搬進來。掀開頂上的布幔一瞧,編織精細的竹筐裡臥著一堆青杏,整整齊齊的碼列在一起,且似乎是醃漬好的,透出一股酸甜沖鼻的清氣。沒聽說朱墨有這樣務農的親戚,楚瑜皺起眉頭,“這是誰送來的?”盼春這時就不像方才那樣好顏色了,朝院牆外努了努嘴道:“還能有誰,先前送回尚書府的玲瓏姑娘,人雖然去了,卻還惦記著咱們府裡呢,聽說大人病中胃口不佳,特意送了這筐醃柿來,作為佐粥的小菜。”這丫頭倒是好心思,知道金玉器物都不值得什麼,倒會在細節處下功夫。楚瑜微微勾起嘴角,紅杏枝頭春意鬧,兩小無猜正當時,沒準這些柿子也是玲瓏一個一個親手揀好的,想著朱墨每嘗一粒,都能惦記起她來。可真是個妙人兒。盼春適才的笑容早沉下去,一臉憤慨的道:“這個玲瓏,都送回原籍還不安分,以為憑几個柿子就能扭轉乾坤麼?這樣粗口麻舌的東西,狗都不吃,虧她有臉叫人送來。”她伸腿欲將那竹筐踢翻。楚瑜抬手製止她,鎮定的道:“別人有心,這份心意可不能糟蹋了。”說著便命令幾個婆子將酸杏抬到後房去。盼春不解的看著她,“小姐您想怎麼處置,不然讓奴婢拿出去餵狗得了。”“瞎說什麼呢,這是她特意準備了為郎君開胃消食的,自然得問過郎君自己的意思。”楚瑜從容說道。她可不會糊塗到在這種小事上爭風吃醋,況且,正好也能試探一下朱墨的反應——他攆走玲瓏時,到底是毅然決然、還是情意綿綿的?楚瑜可不想這丫頭不撞南牆心不死。這時候裝什麼大度,盼春小聲嘀咕了一句,正欲深勸,忽見望秋急匆匆進來,滿臉是汗道:“小姐,外頭來客人了,南嬤嬤不敢擅作主張,讓婢子請您過去呢!”天底下還有南嬤嬤應付不了的客人?楚瑜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將賬簿收進抽屜裡,用鎮紙壓著,這才款款整衣起身。靠近門庭,已聞人語喧譁之聲,聽得出來,南嬤嬤正竭力安撫來人,至於幾位大駕光臨的稀客,則顯得有些急躁。南嬤嬤見她近前,忙欠身施禮,“夫人。”這位老人家向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此刻額頭卻有細汗沁出,可知此事連她也覺得煩難。楚瑜目光微沉,看向青石階下,這下就更叫她吃驚了。原來這幾位客人並不如她想象中尊貴,而是衣衫簡樸的一對男女。男的約莫而立之年,穿著一身粗麻布衫,兩腳急促不堪的拍打著,臉上同時具有小市民的老實與狡猾。那婦人則看不出年歲,想來也有二十出頭,簡單挽了一個髻,臉上並未十分妝飾,衣著倒是清潔得多。兩人身後還牽著幾個孩子。男子見這樣一位服飾華麗的夫人出來,忙越前一步,嘰嘰呱呱的說些什麼,楚瑜半晌也沒聽清,臉色不由微微冷下去。這是哪來的一群閒漢!那婦人知她誤會,忙將丈夫拉過一旁,耐心安撫住他,繼而滿面笑容的上來道:“這位便是弟妹吧?聽說二弟去年剛和你成親,我們兩口子事忙,也沒來得及道賀,實在抱歉得很。”這婦人倒是很懂禮數,不過她話裡的稱謂楚瑜就聽不懂了,她將目光投向身畔的南嬤嬤。南嬤嬤附耳解釋道:“說是朱大人在老家的親戚,還是一家子兄弟……”婦人可巧聽見這句話,忙擠上前道:“對,咱們是從濟寧老家過來的。”說著便要往門裡擠,幾個伶俐的丫頭忙攔住她。婦人一臉錯愕,楚瑜看著越發頭疼,她可從沒聽說朱墨還有個老家哥哥,瞧南嬤嬤的樣兒,顯然她也沒聽聞過。這婦人看著又頗情真,楚瑜不得不多問一句,“你說你們是郎君的親戚,可有何憑據麼?”刻意用親戚一詞代指,其實是間接模糊了他們的身份。婦人尚有些愣怔,男子已罵罵咧咧上前來,“我早說朱墨是個狼心狗肺的雜種,連下人也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你還低聲下氣做什麼?趁早闖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