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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後,孔教授在美國念博士,博士工資不多,除去房租和日用已所剩無幾,為了要給太太求婚,他省吃儉用兩年,常年在我這裡蹭飯,終於買了一枚海瑞溫斯頓的克拉鑽戒,抱得美人歸。“同學們,這件事說明什麼,說明不論物理學家在外如何威風凜凜,講究科學,最終還是要給太太的意願讓步的。“在此我竊取孔教授光子鐘的創意,望在座年輕人腳踏實地,且每分每秒都忠於自我。”臺下響起掌聲,林正源鞠了躬,走下臺。學生們從報告廳後面開始往後散,寧亦惟他們坐得前面,便一動不動地等後面的先走。寧亦惟有點出神,他忍不住想,他送梁崇光子鐘的時候用的可是真鑽,梁崇那會兒都跟他八字還沒一撇呢,他就給愛打扮的梁崇的意願讓步了。算不算是青出於藍。就這麼想了一會兒,寧亦惟發現自己周邊的人都詭異地沉默著,想起剛才自己問問題時大家不約而同響起的手機震動聲,寧亦惟忍不住道:“剛才我問問題的時候你們是不是收到了什麼?”“對,”學姐搶先說,“我剛才收到一條群發垃圾郵件,騙錢的,太無恥了。”“我也收到了,當今社會資訊洩露怎麼這麼嚴重,竟然連學校郵箱都難以倖免,”學長憤憤道,“亦惟,你沒收到嗎?”見寧亦惟搖頭,他又說:“看來不在那個垃圾騙子的郵箱地址資料庫內。”“什麼樣的垃圾郵件?”寧亦惟有點好奇地問。後方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另一排前方的一個學長大概也聽到了他們的話題,站起來回應:“是不是那封弱智兒童求眾籌進行腦部手術的郵件?我也收到了!”“還有這種事!”寧亦惟驚奇道,又失望地說,“怎麼不發給我,我也想看看。你們還有人留著嗎?”“早刪了,有什麼好看的,”學姐大膽伸手,掐了一下寧亦惟的臉,“還好沒發給你,你傻乎乎的,說不定被騙了真的給人家捐錢。”學長擺擺手:“這種郵件留著幹嘛,我還順手舉報了。”也不知為什麼,寧亦惟覺得這場講座結束後,孔深豐課題組的學生都走得特別慢,都等在場的等人走光了,才一塊兒從空蕩的報告廳裡走出去。他們組八十多個人,聽講座來了七十多個,有寧亦惟小學一個半班那麼多人,大家有說有笑的、開開心心地走出門。有個向來沉默寡言的、沒跟寧亦惟說過幾句話的學長拍寧亦惟肩膀,誇他:“亦惟,你今天問題很有深度,很厲害。”寧亦惟受寵若驚地跟他說謝謝。寧亦惟覺得大夥兒之間好像都有一種很自然的默契,不論是以前他和孔傯吵架的時候幫他圓過場的學長學姐也好,剛進組的學弟也好,大家都高高興興的,像一大家子一樣,慢慢吞吞走出圖書館。北迴歸線外,冬季很冷,晝短夜長,林正源教授來母校開講座竟然拖堂,外頭天都黑了,寒風獵獵地刮。“我快餓死了,”一個學姐說,“一起去吃飯吧。”課題組的同學圍著寧亦惟,浩浩蕩蕩往食堂擁去,讓寧亦惟生出被人群與集體保護著的錯覺。 東京傍晚六點半,孔深豐接到了他的助教崔菏的電話。崔菏把幾分鐘前接到匿名郵件的事告訴了他,坦白自己先行強迫計算機系某值班管理員幫他關了郵件系統,現在郵件差不多刪完了,又含蓄地暗示,孔傯曾經幫他做過例會改期通知,再補充道:“雖然資料庫裡的郵件刪了,發信人只要有照片就可以再發。”孔深豐沉默了一會兒,說他知道了,請管理員暫時不要把郵件系統開啟,他馬上聯絡校長和找孔傯,如果管理員碰到什麼困難,他會代為溝通,絕不會給管理員帶來負擔。掛下電話,他看著亮著的手機屏,腦海裡快速地翻過一些毫無意義的家庭相處畫面。他近些天時常在反省,他和康以馨對孔傯的教育,到底是哪一步開始出問題的,還有沒有什麼糾正的機會。第一次做父母,有人做得成功,有人失敗,他無疑是失敗的那一種。或許孔傯性格的缺陷很早就有跡象,如果他更強勢一點,康以馨少縱容一些,孔傯是不是會與現在不同。孔傯以前做錯事,幾乎從未受到過懲罰,孔深豐懷疑孔傯也並不明白,有時候靠小聰明和他的家庭,是無法為他擋住來自外界的一切攻擊的。轉學也好,退組也罷,孔傯本便不屬於這個學校,如果他要上學,他應該自己考試,而孔深豐的課題組也不歡迎任何學術不誠實的學生。特權不值得任何形式的炫耀。不再為父愛、為家庭表面的和美再作違心的妥協,是孔深豐以為最本源的解決之道。在螢幕即將完全黑下去的時候,孔深豐將手機重新拿起來。這一刻,孔深豐前所未有地覺得腦中清明一片。不論親緣有無,不論他和太太內心如何掙扎,今天都應當壯士斷腕,讓孔傯像學校裡所有透過正規途徑入校的學生一樣,接受正確的處理流程,脫離父母羽翼,第一次成人,學會承擔責任,付出代價。孔深豐的眼睛在手機電話簿上停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