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篾匠開始斷斷續續地生病,人也有些糊塗了。有時一頓飯吃到一半,會忽然問我:“還不回家,不怕你爹來揍麼?”我放下碗筷,慢慢道:“我已經無家可回啦,求你收容片刻。”可我卻無法久留。旁門弟子有許多孤兒,都將蒼竺山當成家。我既然坐了掌門之位,就得照看他們。有一日我鋪開他為我編的竹蓆,畢竟用了這麼多年,有些地方已經被磨穿了,是我捨不得扔。那夜或許是因為睡在竹蓆上,又在夢中回到了那片竹林,窺見了一道翩若驚鴻的剪影。有人身披一層夕光肆意漫舞,宛若山神,遠方竹濤聲聲,吟著一首天荒地老的歌謠。他夢見過我麼?是什麼模樣?我最終沒有問他。這年入冬時篾匠病情忽然加重,水米不進,被我想盡法子灌藥,昏迷了十日才見好轉。我每日為他把脈,也情知是時候早做準備。只是心中終有不甘,總想再拖上一年半載。篾匠很給面子,頑強地趟過了一次鬼門關,卻一直昏昏沉沉未曾清醒。除夕將近,按照慣例,我必須回旁門去出席晚宴。但這很可能是與他共度的最後一個除夕,委實邁不出離開的步子。我靈光一閃——何不帶他去旁門?我勸說了一輩子都說不動他,臨了也該由我一回。我備了馬車,收拾了行李,走到床邊對著他道:“你要是不出聲,我就當你應了。”篾匠面色青白,緊閉著眼毫無反應。我有些心虛,一邊將他抱起,一邊念念叨叨:“外面挺好的,你若是醒來,還能再看看湖光山色,方才不枉來世上一遭。”我抱著他邁出家門,低頭一看,他依舊閉著眼,枯瘦的面頰滾落下一行淚。……除夕那日,村裡喜氣洋洋。我獨自打掃了陋室,貼了春聯,做了幾樣小菜,提著酒壺坐在他床邊,自斟自飲到月上中天。遠處爆竹聲響起時,我俯身湊到他耳邊,想說句吉利話,又覺得此情此景實在可笑。他面上被燭火映出幾絲血色,彷彿沾了些春節的福氣。我忽地憶起小時候,曾經懵懂地臆想過與他親嘴兒是什麼滋味。這般想著我伸手摸了摸他蒼白的唇。乾燥皸裂,磨得指尖發疼。村裡各處爆竹聲此起彼伏。我偏頭想了想,道:“你肯定會生氣吧?生氣又如何,如今你也奈何不了我。”我將唇貼了上去,磨蹭著,用唾液潤溼它。我笑道:“你睜眼看看,像不像洞房花燭?”【十】篾匠當夜沒被我氣死,而且奇蹟般地一直撐過了十五。我甚至有種錯覺,他終會好轉過來,睜開眼看看我,再輕聲說兩句責備的話。我掌門之位尚未坐穩,此番遲遲不回旁門,據心腹報信,底下已有不少人蠢蠢欲動。我盯著密報在火爐裡緩緩化為灰燼,只覺索然無味。但如果此時放棄,這一生又究竟為了什麼?收到一名得力部下被暗殺的訊息時,我終於召了兩個徒弟過來替我照看篾匠,披星戴月趕去旁門主持大局。剛剛肅清叛黨,徒弟用信鴿送來他彌留的訊息。兩個徒弟驚慌失措,還想用內力為他吊著。哪知他心脈如風中殘燭,根本護不住。我跑死了兩匹馬,趕回屋前時,門外圍著幾戶鄉鄰,正等著我給他收屍。我茫然地跳下馬,慢慢走到他床前。他已經涼透了,蒼白枯瘦的屍身像他伐了一輩子的竹子,臉上也似草木無悲無喜。是因為我離開了麼?還是他一直等到我不在才願意斷氣?徒弟許是怕我怪罪,跪在一邊自覺地為他哭喪。我不耐煩地制止了,問道:“可曾留下什麼話?”徒弟回憶一番,惶恐道:“他醒過一次,說了一句話,弟子努力聽清了……”“什麼?”“‘勿忘所託,歸我于山阿。’”我麻木地重複了一遍:“歸我于山阿……”是他曾交代過的後事。對於我,他卻隻字未留。我如約將他入殮安葬去了竹林深處,為他守孝到七七。屋中雜物原就極少,我只帶走了兩把蔑刀,一把是他的,另一把是我少時用過的,已經生滿了鏽。我在回程中繞去給爹孃掃了一回墓,坐在碑前醉了一次酒,將這些年的事一件件講給他們聽了。我講那個被我用竹枝抽的大孩子,講小村的蟬聲,講耗子藥,講梆子聲,講旁門,講採藥時遭猛獸追逐,講師妹留在案上又被我歸還的錦帕,講山中螢火,講夜半殺人,講許許多多的幸事與憾事。講到最後我道:“您二老教我做個好人,我沒能做到,這不怪他。您二老若是遇見他,好好照看他。”我又回到了旁門做我的大俠。人上了年紀,只覺韶華易逝,譬如朝露,多少恩仇都被一個個故人帶進了塵土。唯有一件事,我心中始終耿耿於懷。我想不明白,他為何不留一句話給我。不知他年去了黃泉,能否找到他問個究竟。他贈我的那張竹蓆,已經磨出了幾個大洞。我捨不得丟掉,一日翻出他那把蔑刀,跑去最近一片竹林裡伐了一段竹子,活動了一番老骨頭,就地劈出篾條帶回來,想找法子修補。剛拆開兩層席子,眼角忽然瞧見那兩層之間,篾條背面,似乎刻了什麼東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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