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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下來!”皇帝喝道:“朕敢說,就不怕後人知道!這群御史生生被朕養的骨頭輕了,今日彈劾一道,明日彈劾一道,若是不從,便動輒辭官死諫,究竟是為天下計,還是在拿朕刷聲望?!”
幾個御史臉色慘白,忙叩首請罪,皇帝置之不理,怒道:“束手束腳的日子朕過夠了!從今以後,你們最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來,若再叫朕知道有人未經查證,便胡言亂語,又或者是以此打壓異己,有你們的好果子吃!”
幾個御史戰戰兢兢,趕忙應聲,皇帝看得嗤笑,又向史官道:“今日之事,統統記下,不過是一道坎兒,想開了也沒什麼。朕死之後,管他洪水滔天!”
史官腦門兒上的冷汗一個勁兒的流,哆哆嗦嗦的應了聲“是”,又伏在地上,記錄皇帝方才所說的話。
皇帝不再理他,看向跪地發抖的幾個御史,在他們不安的目光中,淡淡道:“御史是用來監察百官的,而不是世家捅進朝廷的一把刀子,更不能是以聲名要挾君上的小人,這職位你們既擔不起,那便不要擔了,削官去職,另謀高就吧。”
那幾人猝然變了臉色,連連叩首求饒,皇帝懶得聽,擺擺手,便有侍從近前,將這幾人拖了下去。
登基之後一直束縛在脖頸上的枷鎖被解去,皇帝有種難掩的釋然,往御座上坐了,向史官道:“起居注都記錄完了嗎?拿來給朕看看。”
史官瑟瑟發抖道:“聖上,起居注是為防過失而示后王,安有當今翻閱之理……”
“從前又不是沒看過,你裝什麼裝?”皇帝斜他一眼,冷冷道:“不要以為朕不知道,朕從前索要起居注的事情,都被你記下來了!”
因為這事兒,喬大錘還專門嘲笑過他呢!
史官聽得臉都綠了,躊躇半晌,便將目光投向了內殿中的郎官們,希望能有人直言進諫,勸一勸肆意妄為的君上。
只是其餘人也不傻,皇帝擺出姿態,願意納諫的時候還願意過去說幾句,可因為御史提議昭和公主下嫁世家這事,皇帝被戳了肺管子,跟個暴怒的獅子似的逮誰咬誰,誰還敢出這個頭。
再說,這事皇帝也不是沒幹過,又不是廣修宮殿、肆意享樂這樣的惡事,何必去觸這個黴頭。
郎官們不做聲,史官也不再遲疑,慢騰騰的走過去,將起居注送了上去。
皇帝大略翻了幾番,便見記錄的都是今日之事,並無誇張失實之事,便遞還回去,還說了句:“好好幹。”
史官現下再看他,總覺得有點打怵,悄悄同侍從在側的郎官們對視一眼,果然都在他們眼底看到了相同的情緒。
聖上你變了,這次出京回來,你變得太狂野了!
一個擁有裡子的人選擇不要面子時,他所能造就的破壞力是無限大的,尤其是皇帝這種生物,就更了不得了。
博士們煽動學子鬧事,御史帶頭對抗君上,皆是其心可誅,但堅持跟到宮中的學子,卻真的是憂國憂民。
皇帝見了剩下的十來個學生,溫言勉勵一番,加以賞賜,便令人送出宮去,自己則往前殿去翻閱這三月以來的文書與政令,以防皇太子年輕,有未盡之處。
宮中恢復安寧,宮外卻炸了鍋。
博士們與御史鬧事,明眼人都知道是為了什麼,沒有牽扯的不想摻和,牽涉其中的卻是翹首以待,哪知到了最後,竟得出這樣一枚苦果。
博士們被盡數削官,罪名是煽動學子鬧事,對抗君上,御史們也全被處置,理由卻是收受賄賂,貪贓枉法,一時長安譁然。
這倒也不是皇帝冤枉人,主要是出頭的博士們多半是世家門生,因情面而出頭,而那幾個御史們卻與世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因財帛而動。
此事一經傳出,御史大夫便上疏請罪,自責管教不嚴,以至生出這等事來,皇帝未加苛責,賜金寬撫。
鬧的最大的,大抵就是最開始出頭的那個御史家,聖旨落下,後宅裡都哭成了一團,眼淚幾乎要把家宅給淹沒。
五姓七望向來內部通婚,極少外嫁外娶,冷不丁嫁過去一個官吏之女,想也知道過的是什麼日子。
更不必說這會兒她們連官吏之女都不是了,只是罪臣之女,沒有孃家支撐,怎麼活的下去?
這家嫡女畢竟有了縣主的名頭,不能做妾,禮部便在鄭家挑了個沒娶妻的郎君做儀賓,可那人之前也是訂過婚的,未婚妻的博陵崔家的女兒,這會兒也只能退了,想也知道對即將嫁過去的幾個妻妾如何作想。
嫡出庶出的女郎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