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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藏主不說話了。她知道我在看人方面很有眼光。我看中的人,一般來說是不會太差的。不過我想了想,凡是皆有例外。比如說,我的侄子,即我和秀吉的養子秀俊,也就是現在的小早川秀秋。我和秀吉曾經對他寄予厚望,秀吉也曾和我坦言,他會把秀俊作為繼承人對待。可惜的是,秀俊的才能並不是我想象得那般好,以至於之後我對秀俊作為繼承人這件事並無多大熱心。這也是我唯一一次看錯人。晚上阿菊服侍我睡覺的時候,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可怎麼也想不起來,於是索性不再這上面多費心思了。想必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吧。第二日起來,身體還是那麼虛弱。其實我覺得我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沒好的是“執念”。我看到豐臣秀吉露出了更加愧疚的表情。他也許想離開,可卻不知道該如何離開。或許也要等到拔褉儀式,被當做執念,送回黃泉老家吧。其實只要深入想想,我大概能明白為什麼花開院秀元和賣藥郎都把豐臣秀吉的幽靈說成是執念。因為執念,才會留在這裡。無論亡靈因為什麼樣的原因不肯離去,都可以歸結於心中的執念。那豐臣秀吉的執念是什麼?是我?不,我倒不覺得。比起我這個即將老去的女人,或許這天下才是他最為留戀的地方。尤其如今雖然天下的主人還是豐臣家,但東軍的德川家康早已虎視眈眈。很快,新的分封格局將會以江戶為中心,大阪城的時代即將落幕。孝藏主將清正的信件帶來的時候,我都是光明正大地看的。豐臣秀吉想要知道的話,也知道得差不多了。他的心裡會怎麼想?他留在這世間的執念,是否會因為這樣的原因而轉化為殘念呢?是人,都是有慾望的。死後,也是一樣。期望被人看到的期待,會逐漸轉為被觸碰的期待……最後會發展成期望還能執掌天下的期待。只要我們永遠“看不到”他,這份期待就永遠不會有執掌天下的一天。最終,這份執念解決起來,也較為簡單吧。“寧寧大人,阿松夫人來了。”阿菊在門外說道。“誒,阿松來了啊……”我似乎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過阿鬆了。至少,自我隱居到三本木後就沒有再見過。“寧寧還是那麼美麗。宛如黑百合那般嬌嫩。”阿松坐在我的下方,半開玩笑道。我掩嘴笑了笑,“你這樣說,我可是要生氣的。”阿松已經知道了黑百合的來歷,否則也不會說起這樣的話。“據聞,利家的身體抱恙。不知現在如何了?”關於前田利家的事,是孝藏主告訴我的。之後我猛然想起,前田利家就是慶長四年去世的,而今年,已經是慶長四年了。阿松嘆了口氣,道,“因為老了啊……”她已經五十二歲了,前田利家都六十一歲了。媽耶,我好像也已經五十二歲了。我:……雖然時間在我的臉上沒留下痕跡,我也不在意自己老去的模樣。但猛然被這麼提醒自己的年齡還是有點心塞的。還不如將這個問題一直忽略呢……“聽聞你久病未愈,不知如今如何了?看你的臉色倒是比以往要蒼白幾分呢……”阿松的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他的丈夫如今病重中,她的好友——我如今也處於病中,露出這樣的表情也是理所當然的吧。“你也知道,每當換季入春,或者入秋之時,總是會有些小毛病的。”我是不想讓她擔心的。五十二歲在現代來說不算是年齡大,但在戰國時代,也算是高齡了吧。“你可別騙我。”阿松不悅地看著我,“要真是這樣的小毛病,會到現在還不痊癒?”我之前就說了,阿松是個很聰明的人,像我這樣的話果然是騙不了她的。“誒,說起來是有些怪異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起這件事,於是想了想,就從執念說起。關於藤吉郎的執念,以及關於花開院秀元所說的拔褉儀式。阿松是個聰明人,與我又心靈相通,所以就算我說得再簡潔,她也能明白我話中的意思。“可若是藤吉郎的執念,為何不去纏著大阪城的那位?你都已經被迫隱居至此了,還有忍受這種苦難?簡直不可理喻!”看到阿鬆氣憤的樣子,我開懷地笑了。“你笑什麼?”“我笑阿松啊,真是一點都沒變。”“沒變的是你才對,我已經老啦。”阿松笑了起來。這時候阿菊端來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