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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一天睡的時間可能都不到五個小時,從前他不屑一顧的東西現在卻擠滿了他的日程表,甚至由於時間太緊,也被壓縮,逼迫他用最高的效率將一切都扒開吃進去。身體就像一具機械,執行速度過高,反而開始發熱興奮,他心裡催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令他表情都不受控制,時而陰沉著,時而又開始發笑。單戎並不傻,甚至可以說是很聰明,他學得很快,從艱難到得心應手,花的時間並不多。他骨子裡流的還是單戈的血,那種加速生長時身體的過重負荷使他每一寸血肉嗞嗞作響,卻也使他脫胎換骨,渾身透露出一股危險的氣息,如同即將成年的野狼,矯健而狠厲。他的世界完全發生了改變‐‐不變的只有文卻思相關的一切。單戎把文卻思曾經的租房買了下來,他不允許其他的人再入住這裡,使它有哪怕一點點的改動。他憑著記憶買了不少文卻思曾經有過的東西,再把它們擺到記憶中的位置,盡力使這間房子變回原有的模樣。他買了書重新塞滿文卻思的書架,把自己的作業放在桌上,偽裝成那是他的學長教他寫的,連筆跡都模仿得有五成像。他時常在這裡留宿,在這老舊不堪的破房子裡,躺在文卻思的床上,想著文卻思的味道入睡。身體終究是無法承擔這般對自己的壓榨,單戎好幾年來頭一回生了病。他抱著文卻思的枕頭,心裡很幼稚地賭氣,不願意叫醫生,要學他的學長那樣,等燒自己退掉。他想起來學長生病的那一次,那麼脆弱可愛,像是一隻受傷的白貓,仍是冷淡疏離,卻又對他有不自覺的親近。他們那時候就跟真正的戀人一樣,互相之間貼得那麼近,學長對他說話時卸去了防備,顯得格外柔和。單戎忽然又拿出手機來,重複自己每天都會做的事。他給文卻思發簡訊,腦子已經燒得暈乎乎的了,手指卻動得飛快。到後面,他有些撐不住了,又改成語音輸入,語氣像撒嬌,又像渴求。&ldo;學長,我現在在你家,霸佔了你的床?&rdo;&ldo;我發燒了。學長上次發燒是我照顧的,這次應該換成學長來照顧我了吧?&rdo;&ldo;學長的床真的好硬,怎麼能在這上面睡那麼多年的呢……我現在躺著,覺得一點也不舒服,快要熱死了,又快要冷死了。&rdo;&ldo;再不來照顧我的話我就要死了,真的。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現在只有學長能救我。&rdo;&ldo;真的還不來嗎?我要暈倒了……明明你以前不是這麼狠心的。&rdo;&ldo;我再給你五分鐘時間。&rdo;&ldo;快來吧快來吧快來吧快來吧!快來吧,快來吧,快點,我真的很想你了……&rdo;單戎另一隻手按住自己的臉,喉嚨裡發出低啞的嘶聲。他的手指用了力,留下了數道深色手痕,似乎手指再用力下去,能直接將面上的骨頭按出裂痕。他心裡一瞬間委屈極了,想不通文卻思怎麼能真的就把自己丟下不管,人間蒸發,毫無聯絡。文卻思留下的東西,真的是特意給他的嗎?他爸也沒有明說,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猜測,會不會只是他自作多情,那確實只不過是一樣無意遺漏的物件。他的學長根本不想要他,把他視為仇人累贅,一有這樣的機會離開,馬上就切斷了和他之間所有的關聯。如果真的有哪怕一點點感情的話,怎麼會瞞著自己,一聲不吭地走?單戎被燒壞了大腦,所有的思緒都像魔鬼一樣張牙舞爪,在他耳中尖叫,逼他直面殘酷的可能性。他沒了往日的冷靜與早熟,像個被遺棄的小孩子一樣,憤恨又痛苦,從牙縫間擠出低吼聲,拳頭握得死緊,將床鋪捶得幾乎塌陷,摸到了手機,如同摸到了什麼猙獰傷口一樣,被刺激得渾身一顫,猛力地抓起它砸向牆。牆上被磕出一個小小的孔,手機上也裂了痕,一瞬間黑屏,摔落在地上。單戎自己鬧了一會兒,終於沒力氣了,不安地入睡。再醒過來的時候是衛蘊星找到了他,叫來那位家庭醫生,給他打了針。他昏昏沉沉地,習慣性地要去摸手機,卻摸不到。衛蘊星彷彿察覺到他在想什麼,將他的手機遞過來,道:&ldo;被你砸壞了,開不了機。&rdo;單戎頓時愣住,又毫無骨氣地後悔了,無理取鬧地說:&ldo;那你幫我拿去修!要修得跟原來一樣,一點東西都不能少。&rdo;他的手機最後也沒完全修好,只能換了一臺,簡訊記錄也只搶救出一半。單戎在別的事情上都冷靜果斷,唯獨在這件事上任性得不行,鬧了好久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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