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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嗯?&rdo;過了半分鐘，文卻思才又開口，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ldo;算我求你……別動我媽。&rdo;文媽媽常年住院療養，花費的錢如同流水一般滾滾而去，支撐著這一切的是她還在上學的孩子。母子二人每週相聚時間很短，文媽媽總會在前一天精心整理一下自己，不求弄得多好看，至少要有些精氣神，見面時也滿是笑容，讓兒子看了放心。但文卻思與她的同房病友們時不時有聯絡，知道她獨自一人時是什麼狀態。她常常發呆，在深夜熄了燈時，偶爾會低聲掩泣。她與人說起兒子時總是驕傲滿滿，話到最後又總是掐斷，想起了自己對兒子的拖累，臉色變得蒼白，笑容也露出勉強。在文卻思中考完停學打工的那年，她曾經想過自殺，還研究過如何偽裝成意外不讓人發覺。他們當時就住在這間租屋裡，老舊樓房建得很高，每家每戶面積狹小，沒有陽臺，想晾曬衣服的話得到頂樓的天台去。天台護欄有一塊因為時間太長磨損了，某日下暴雨，直接將那段土石護欄沖垮，造出一個小小的空缺。她提著洗好的衣服上樓，桶放在地上，著魔一般漸漸地靠近了那個地方。文卻思站在她背後，沒讓她發覺，就這麼看著她走向那亡命之地。還有幾步遠的時候，文媽媽抽泣了起來，他也終於開口道：&ldo;媽要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話，我會跟著跳下去救你的。&rdo;她猛地停下腳步，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從那次之後，他媽媽開始積極配合治療，然而雙方都心知肚明，那些愧疚與悔恨都還深埋在心底。光是想想她知道自己與單戎的事的可能性，文卻思就心驚膽寒。他幾乎要咬碎自己的嘴唇了，牙齒太過用力，咬出了血來。單戎格外喜歡他的唇，見他這般情狀&ldo;啊&rdo;了一聲，很心疼似的伸手來阻止，待他鬆了牙關，才無辜地說：&ldo;我只是好奇學長的媽媽是什麼樣。&rdo;&ldo;……&rdo;&ldo;學長，&rdo;單戎此刻有分寸極了，連手都不牽，承諾一般地說，&ldo;我待一會兒就走，別的話不多時，不會讓阿姨發現的。&rdo;文卻思仍不放棄一絲希望，道：&ldo;我陪你離開這裡，今天的時間都給你，晚上不去上課也行……&rdo;&ldo;我只是個普通的成績不好的學弟，仰慕學長，又恰好是學長資助人的兒子，&rdo;單戎歪歪頭，&ldo;我來探望阿姨，阿姨難道會不開心嗎?&rdo;文卻思默然地帶著單戎進了病房。文媽媽正在讀一本書，心思不在書上，盼了好久的兒子終於來了，馬上就把書放下，喜笑顏開。她剛喊了文卻思的名字，就見他背後跟了個英雋少年，好奇道：&ldo;卻思，這位是?&rdo;單戎笑著做了自我介紹，她顯而易見地侷促起來，又保持著端莊，連聲感謝招呼。她想下床來，文卻思連忙攔住了：&ldo;媽你坐著就好。&rdo;&ldo;這怎麼行……這是基本禮貌呀，&rdo;文媽媽頗為堅持，對著單戎伸出手，&ldo;不好意思啊，有失遠迎。&rdo;單戎握住她的手，使了巧勁，笑眯眯地將她扶回床上：&ldo;是我不請自來，阿姨不用太客氣。&rdo;文卻思將帶來的東西放上了桌，聽著單戎變了一個樣，禮貌又活潑，對他媽媽說：&ldo;況且我和學長都是朋友了，來看一下阿姨也不用太鄭重嘛。那個，一般人這時候怎麼說來著……&rdo;單戎故意思考了一下，又道，&ldo;就當成回自己家一樣，隨意來就好了。&rdo;這並不是他們家，只是醫院的病房，單戎這傻兮兮的代換多少緩和了氣氛。文媽媽笑了笑，也不再堅持。文卻思與他媽媽說了幾句話，拿著餐具與帶來的水果去池子清洗，回來時，單戎不知說了些什麼，已經能將文媽媽逗得捂嘴輕笑了。他與單戎的相處，多半時候是處於脅迫之下的，哪怕單戎態度再隨意，身上一股不知來由的壓迫感也從來揮之不去。他從未想過這人能有這麼正常的一面，口中說話不帶毒汁，甚至算得上嘴甜，還能哄他母親開心。文卻思走到桌子邊，文媽媽臉帶喜悅，彎起的眼角皺出幾條細紋，看了過來，打趣他：&ldo;卻思，你怎麼平時和朋友聚的時候都要帶個習題過去啊?&rdo;文卻思抿唇不答，她微微傾身過來，在他頭上摸了摸，&ldo;不要學成書呆子啦。&rdo;誰知道這事會被單戎拿來講給母親聽，文卻思不太自在，又有點兒莫名的彆扭，只道：&ldo;我不會的。&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