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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釗:我不幼稚,我就想讓他只跟我玩兒。 死對頭蘇運剛過15週歲,個頭兒卻躥過了180。瞳仁也好像特別深,但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得厲害。他完全和親哥一樣,有一雙笑眼,但骨相真真隨了父親,一聲不吭,感覺特別冷,是個自私到笑意都不給別人的男孩子。陳琴掃了一眼桌子,不太高興:“你怎麼不給哥哥拿個碗啊,算了,媽給你倆盛飯去……”“媽,我去吧。”蘇運卻攔著她,像是真不小心才忘了,“你上班累,咱家又一直倆人吃飯,習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過兩天我就記著家裡多一個人了。”蘇曉原,這個多出來的一個人,心裡很不是滋味。明明是自己的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找不到屬於自己的那張椅子。“什麼多一個人,你這孩子都快中考了還不會好好說話。”陳琴把他攔下,自己去盛飯。想著大兒子中午沒吃好,手裡的飯勺特意重重地壓了幾下,綠豆飯在碗裡壓得很瓷實。蘇運從屋裡搬了凳子出來:“哥,坐下吃飯吧,你腿不好。”聽到那個腿字,蘇曉原的右腳往後挪了半步:“也沒不好,這些年在大姨家好多了,也治,理療管用。”“咱們一家人你還騙誰啊。”蘇運親熱地叫他過來坐,不同於哥哥的藍白校服,他的是墨綠色,“你去大姨家那年走路還瘸著呢,媽不幫你,你就只能地上坐著。別以為我當時還小就不記事兒啊,坐,坐啊,回家了站著幹嘛。”蘇曉原像被人扯掉了遮羞布,光著屁股似的,一步步地挪過來。爸媽離婚那年自己7歲,小運4歲了,怎麼可能不記事。不過,他倒是希望弟弟不記事呢,好把父親留給他們的痛苦回憶忘記。“這些年你照顧著媽,辛苦了。”蘇曉原的臉微微紅,右腳不自覺地往後面躲。桌上的飯菜全是自己愛吃的,可見陳琴偏愛。“還行吧,媽把你送走那年我還小,大姨他們挺好的吧?”蘇運心裡也不舒服,就因為哥哥有一條瘸腿,家裡所有人都寵他,憑什麼啊。蘇曉原把面前的碗筷推給他,這次回來之前,兄弟倆好久沒見過。媽媽怕自己行動不便,都是去南京探望,可小運沒有一次跟著來過。“大姨他們都挺好的,每年都問你怎麼不來呢。”蘇曉原還當他是真心想問,說得無比認真。他很少運動,手腕子和脖子都細細的,聊天也笨笨的:“大姨說了,後年她就辦退休,這樣時間多了還能出來走走,來北京看咱們。大姨夫說他明年先退休,他單位……”“行了,我就簡單問問,你告訴我這麼多也沒用。我又不是他家裡養大的孩子,管那麼多幹嘛,是吧?”蘇運坐下比哥哥高出半頭,校服短袖不羈地箍著肩頭,又故意問,“你回來他倆特捨不得吧?沒囑咐你高考往南京考啊?”蘇曉原懵了,這是小運第一回 問他南京的生活,問大姨家的狀況,他還以為是真想知道呢。“啊?噢……沒囑咐,他們說我想考哪兒就考哪兒,要是能考回去也不錯,他們……”“打住,我隨便問,別講這麼詳細。”叛逆期的孩子不會給人留面子,蘇運噴親哥就和噴同學一樣自然,“不過也是,你成績好,考哪兒都行。大姨家條件比咱家好,先湊合湊合吧,明年考完你就解脫了。趕緊回去,省得人家想你。”“你……”蘇曉原想說你胡說,這是他口頭禪,別人笑話這三個字女裡女氣,他改不了,“我沒嫌咱家條件不好,你是我弟弟,咱們……”他又想說咱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又怕叫小運噴回來,臉皮薄得像紙,只好把面前的碗筷一推再推,“你先吃,我等咱媽盛飯來。晚上你跟你屋,我跟外屋,睡覺的時候我再進去。”蘇運不買賬,自己家裡,還用得著他賞飯?“我當然吃啊,這本來就是我的碗,我的筷子,我不吃等著給誰啊。”“小運你別這樣兒,咱倆是兄弟。”蘇曉原說不過他,“我……”“我還記得你以前,扶著牆自己都爬不起來。媽出去上班,家裡就咱倆和奶奶,爸回來就打人,你愣是坐床上尿了褲子都沒人管。”蘇運夾了一塊嫩豆腐,一看就是媽媽給哥哥特意做的,他從不吃這種軟不邋遢的玩意兒,“是吧,就那麼坐尿裡,一坐坐一天,屋裡都是你的味兒……”“小運!”蘇曉原受不了聽這些,他都好了,只要努把力,誰也看不出來,“你別這樣兒,咱倆好歹是親兄弟,別提這些……我都好了。”“嗯,好了,上學別叫人看出來啊。”蘇運把嫩豆腐都扒拉開,正巧對上陳琴,也心疼媽媽做了一桌子菜,“媽你坐,忙一晚上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