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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道天雷轟鳴而至,把周遭照得雪亮,也將那些人臉照得恍如鬼魅。一尊巨大的朱雀神像在閃電裡剪影雪白,神像是個身著羽衣的男子形象,他背生雙翼,人面人身,後腦像鳥雀那樣,長著華美的長翎。電閃雷鳴裡,神像的嘴角露出猙獰詭異的笑容。青銅鼎裡的火倏地躥了起來,火焰變得雪白,男孩和小鳥一起被吞了下去,活活燒成了灰,周圍瘋了一樣的人們也被火舌捲了進來,然而他們就像不知道死活、也不知道痛苦一樣,手舞足蹈,齊聲喝道:“天魔成!天魔劍成!”雷一道接一道地落下,那些瘋子被燒成了焦屍,神廟分崩離析。而銅鼎中的男孩屍骨卻像重新從屍體身上吸走了活氣一樣,又再一次長出新的血肉,雛鳥消失了,落到他身邊,成了一把佩劍。劍柄上陰刻著複雜的紋路,中間簇擁著一個圖案——正好是宣璣身上被釘出來的痕跡。無數次的,他在聖火戒指的夢裡見過這把劍。這也是萬年儀裡,盛瀟斬妖王時用過的那把劍。“我是……”一個念頭從宣璣缺氧的大腦裡冒出來,“那把劍嗎?”下一刻,有人一把攥住了他的肩膀,將他的頭掰了過去。宣璣渙散的意識波動了一下,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盛靈淵的臉。他想起赤淵附近的小縣城裡,那人輕描淡寫地說:“我是人的妄念。”忽然之間,遍體生寒。盛靈淵到的時候,正趕上燕秋山炸翻了高山王子墓。整個墓穴都塌了,那些封存了古今中外各種屍體的水晶牆集體碎成了渣,不管是陪葬的高山人童屍,還是當了好多年“櫥窗模特”的盜墓賊——凡是有幸在爆炸中保持了“器形完整”的,全都你推我搡地漂了起來。這幫屍體們也不知道排個隊,寂靜的海底一時擁擠混亂得好似春運現場。盛靈淵眼疾手快地從死物裡撈出“活鳥”一隻,實在沒弄明白,宣璣這種鳥雀一族……對,他還不是水鳥,為什麼要跟著那條黑鯉魚往海底扎?這隻平時看著挺機靈的,不像缺心眼啊!宣璣不知道是有意識,還是單純的求生欲,一碰到他,就死死地攥住了他,手勁大得像是要掐到他骨頭裡。大團的氣泡從他口鼻中冒出,盛靈淵估計他堅持不到海面。赤淵第三十六個守火人能耐得上天入地,誰都不放在眼裡,要是最後淹死在海里那就太好笑了。盛靈淵不由得想起前兩天在店裡聽別人說的一句話,當時沒太明白,因為覺得好像不合語法,現在他無師自通地明白了那句話怎麼用——“看把你能的!”他捏起宣璣的下巴,嫌棄地想:“嘖,鹹。”盛靈淵本想暴力掰開他的唇齒,然而宣璣較著勁的牙關在他碰到的瞬間就鬆了。他飛快地度了口氣過去,隨即察覺到對方那種近乎毫無保留的信任,心裡忽然有點異樣,尋思道:“嗆水嗆糊塗了麼?”盛靈淵一手拽住宣璣,無聲地念了句鮫人語。海底墓穴中,積攢了三千年的陰冷屍氣與他同源共振,一個巨大的漩渦盤旋而上,攪動起周遭的海水,恍如颶風,將所有的活人與屍體一股腦地往上噴去。幸虧高山王子墓第一次震動的時候,俞陽沿海的有關部門就緊急啟動了應對突發自然災害的措施,所有工作船都去“避難”了,不然此情此景還不知道善後科怎麼圓。宣璣他們在墓穴中被困了一天,善後科的幾位就在快艇上等了一天,吃空了“移動食堂”平倩如兜裡的所有食物,還不等消化,就等來了這場“群屍蹦迪”的奇景。快艇被撞得來回翻轉,羅翠翠“媽呀”一聲趴在船舷上,正好與一具屍體看了個對眼,屍體保持著死前驚詫的表情,大張的眼和嘴好像跟羅翠翠用了同一個建模。羅翠翠:“……”這時,一隻蒼白的手攀上船沿,把快艇掰得往一邊傾斜,緊接著,一個溼淋淋的人體從水裡“飛”了出來,正好砸在羅翠翠的後背上。羅翠翠終於嚇崩潰了,好像被壓住了殼的烏龜,四腳亂劃,嚎啕大哭。“阿彌陀佛、玉皇大帝……救命……觀音菩薩、哈雷路亞……我要辭職……”“哎,不急哭,還有氣呢。”盛靈淵被他這嘹亮的嚎聲震得一偏頭,又“嘶”了一聲,宣璣手裡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攥著他的一條手腕並一縷頭髮,“勞駕……你能讓他先松個手嗎?”王澤身上掛著一身氣泡,爆炸發生的時候,他根本來不及分辨人和屍體,不管是什麼一通亂撈,被衝到水面的時候已經筋疲力盡,“咕嘟”一下自己沉了下去,嗆了幾口水,張昭眼疾手快地又偷了一秒,跟谷月汐倆人一起,把他撈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