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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璣朝著山洞口望去。在盛靈淵的記憶裡, 這山洞還不是後來的巫人塚,也沒有被埋到地下。洞口映出微弱的光,把他的臉打得半明半暗, 露出皮肉下清晰又流暢的骨骼痕跡, 營造出石雕般的質地,恍然不似血肉之軀了。“不怎麼辦。”宣璣一聳肩, 冷漠地說,“陛下, 我跟您不一樣,您接受的是封建帝王精英教育, 我呢,從小念公立小學,長大上‘功利大學’, 現階段最大目標是買房買車, 爭取當個五講四美的利己主義,如果還能尊老愛幼,那基本已經算是素質標兵了。我憑什麼要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預言,就得從幼兒園開始摸爬滾打、承擔那麼大的責任?憑什麼爸爸是族長,我就得在初中畢業的年紀接他的班?講道理, 這爸爸又不是我自願指定的。”古今價值觀碰撞了一下,盛靈淵被他這“離經叛道”的個人主義說得愣了片刻,隨即緩緩地問:“哦,是嗎,那你現在攙和進這些事裡,又是為了什麼?”不等宣璣回答,洞口突然傳來腳步聲。他聽見有人用撕心裂肺的巫人語喊了句話。盛靈淵的頭像是更疼了,低吟了一聲,他用力把額角抵在冰冷的岩石壁上。宣璣:“他說什麼?”盛靈淵幾不可聞地回答:“祭壇……已經開啟了,老人和小孩先進去。”“祭壇?”“是巫人族的禁地,”盛靈淵的聲音要被嘈雜的人聲和腳步聲湮滅了,“歷任族長和大聖覺得危險的東西,沒有對應解咒的咒、古老的秘術……都在這裡封存,祭壇裡有比東川屏障複雜得多的封印。其中供奉的是他們的山神,他們覺得山神像母親,能妥善保管人的惡念,包容自己子民的一切。”洞口又傳來淒厲的喊聲,這一次,不用翻譯,宣璣也能猜出那人是在催促族人快逃進祭壇,隨後,他的喊聲終止在慘叫裡,血腥味湧了進來。妖獸的咆哮彷彿近在咫尺,桃花源裡的婦孺們驚慌失措。一個巫人族小孩撲倒在宣璣腳下,他下意識地伸手一撈,手從孩子的肩頭穿了過去,才想起自己只是個幾千年後的旁觀者。宣璣抬起頭:“東川被圍困,屏障又破了,巫人眼看頂不住,所以他們是想撤到一個地方躲起來嗎?等……”“等我。”盛靈淵低聲說。因為每一次,阿洛津和別人起衝突的時候,盛靈淵不管怎麼生氣,最後還是會不忍心跟他計較,幫他把事情圓過去。久而久之,他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只要撐過去,靈淵就會來的。只要靈淵來了,與他反目的人族會撤走,他就能騰出手,料理那些趁火打劫的妖族畜生。靈淵就如同祭壇的山神一樣,是他的信仰。“等我來救他。”阿洛津帶著巫人族的勇士,拼死給族人們爭出逃進祭壇的時間,寧靜的東川被戰火點燃,火舌掠過山野,圓滾滾的木屋、成片的樹林、載歌載舞的廣場與浩瀚渺遠的星空……一同被那大火吞噬了。“族長,小心!”斷後的阿洛津聞聲,頭也不回地從馬背上滾了下來,一條巨蟒隨即追至,張開足有半個山洞那麼大的血盆大口,腥風撲面而來,一口把阿洛津的馬從腰腹咬斷,馬的內臟流了一地,兩條前蹄卻還在往前衝。阿洛津咬破自己的食指,飛快地在半空畫了個古怪的符號,猛地往前一推,那帶血的咒文和大蛇頭撞在一起,大蛇與阿洛津同時彈開。大蛇往後仰,砸斷了一棵合抱粗的樹,阿洛津橫著飛進了洞口,守候在那的巫人立刻催動機關,洞口轟鳴著往下沉。“快!快!關上山門!”宣璣這才知道,原來“巫人塚”不是因為地殼運動被埋進地裡的,這是一個可以從裡面封口的機關!大蛇不甘心地撞著山岩,砸牆的聲音聽得人心驚膽戰,幾個巫人一擁而上,扶起脫力的阿洛津:“族長,這裡不宜久留!”阿洛津:“族人……”“四萬多人都在這了。”他的一個侍衛說著,彎腰把他背了起來,往裡跑去。一道接一道的石門在他們身後落下,外面的喊殺聲聽不見了,劫後餘生的巫人族面面相覷。祭壇的核心——也就是後來阿洛津陳棺的那個山洞,應該是不能擅入的,族人們都在外圈的山洞裡休息,小聲哭泣或者互相安慰。阿洛津緩過一口氣來,獨自來到那山洞口,山洞口被那種會“流血”的小白花封著,只有花藤的縫隙裡,能看見一點粼粼的水光。阿洛津膝蓋一軟,頹然跪下。他茫然,也後悔,隱約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又不知道怎麼走到的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