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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山崖、石縫以及密林中冒出了層層疊疊的黑霧,飄在空中,幻化出各種各樣的形象。有的呈人形,有的乾脆只是一具白骨,有的像人,有的半人半獸……還有的看不出來是什麼,因為只是一團殘肢。這些都是赤淵烈火留下的餘燼。他們或是在九州混戰中戰死沙場,或是在兵荒馬亂中凍餓而死,有人也有妖,三千年過去,生前的宿敵已經長在了一起,渾渾噩噩,記不住誰是誰,唯有生前的恐懼和痛苦留了下來,在赤淵深處盤旋不去,每逢動盪年月,就會像烈火下的乾柴一樣蠢蠢欲動。他們才是他真正的“族人”。電話裡那個會笑、會罵、會拿紅包逗他玩的女人不是……她和別人,都只是他沉迷於紅塵萬丈中,偶然邂逅的幻影。他的上一任以身為祭,壓下暴動的赤淵,化為一縷煙塵,把這鬼地方留給他。宣璣一“出生”,就被周圍無止境的負面情緒裹挾,那些陰靈們無處紓解的痛苦全部壓在他身上,他跟它們你死我活地鬥了幾十年,終於平息了他們的憤怒,祭壇裡再次凝出了“聖火”戒指。守火人只有拿到那枚“聖火戒指”,才能短暫地離開赤淵,自由活動,因為在那之前,赤淵並未臣服,他也是被困於此的囚徒之一。一聲馬嘶響起,只見黑霧中湧起一隊騎兵,浮在半空中,縱馬飛馳而來,捲到了宣璣面前,戰馬的鐵蹄高高揚起,馬背上的騎兵們下馬行禮。“起來吧,我說,咱以後也與時俱進一點好吧?不要搞這些繁文縟節了。”宣璣沒系襯衫扣,不修邊幅地把外套往肩頭一搭,目光掃過黑霧裡的怪影,“最近都還太平吧……唔,前一陣外面有人搞風搞雨,在外面弄了個陰沉祭,沒波及到祭壇就好。”黑霧凝成的騎兵們齊刷刷地站起來,恭恭敬敬地護衛在兩側,給他引路,忽然,領頭的騎兵看了一眼他空空的手,喉嚨裡發出一個含糊的聲音:“聖火……”“戒指啊,別提了,一言難盡。”宣璣擺擺手,“我就為它回來的,去趟祭壇。”那騎兵的樣子像是有些著急,一抬手攔住他。祭壇裡有一些古老的物件,是宣璣的前任們偶爾有機會離開赤淵,從人間帶回來的,都很有靈性,這一支騎兵是其中一套古盔甲的靈。宣璣能聽懂一些南腔北調的古話,都是因為這些東西。只不過這些靈物在赤淵裡時間長了,神智難免被幹擾,話都說不太清楚,不算好“外教”,所以宣璣跟盛靈淵說雅言的時候老結巴。他們都和他一樣,經年日久,風吹日曬,也不記得自己來歷了。“聖火……是封印,保護你……”那騎兵很吃力地說,在自己的太陽穴上比劃了一下,“不可……損毀。”宣璣皺了皺眉:“你說聖火是封印?封了什麼?”騎兵伸手劃了一個大圈:“記憶……所有。”宣璣追問:“誰的記憶?我的嗎?”“所有,”騎兵擺擺手,“守火人。”宣璣一愣,問:“你的意思是說,我接到的記憶傳承不全,是因為有一部分記憶被封進了聖火戒指?”黑霧化成的騎兵點頭。宣璣:“戒指裡封了哪些?”“壞的。”騎兵說,“保護你。每一代守火人……都有。隨新的守火人一起出生。”宣璣心裡一沉——回想起來,沒有拿到聖火戒指之前,他在赤淵裡確實是渾渾噩噩,但他以為那是漫長的記憶傳承沒有完成的緣故。現在看來,也可能是恰恰相反——他的記憶在出生的一瞬間就完成了傳承,但那裡面有幾十次慘烈的死亡,三千年業火加身,太痛苦,所以戒指上長出新的聖火石,封存了那一部分他無法承受的。每一任聖火石都是哪來的?現在聖火石碎了,他會怎麼樣?赤淵守火人祭壇裡,有三十五塊石碑,每個守火人死亡後,都會留下這麼一塊,石碑上刻著生卒年限,沒有其他資訊。宣璣來到最斑駁的一塊——第一個守火人的石碑前站定。只見那石碑最頂端刻著:大齊啟正六年,子夜之交。在萬年儀那裡,宣璣輸入了兩個時間地點座標,並不是瞎弄著玩。第二組時空是武帝殺妖王的時空座標點,因為當時他察覺到自己身後有人,靈光一閃,想用這個時空座標試探一下對方的身份。而他真正想透過萬年儀檢視的,其實是第一組時空座標——他不是試機器,也不是為了看雪景。他輸入的是“大齊啟正六年子夜之交”,也就是第一個守火人“出生”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