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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崇聽了半天,打斷道:“說白了,問題還是在於你們雖然及時發現了問題,卻沒能及時解決問題。”
事後的一切理由,其實都是給自己脫罪的藉口。
盧非臉色一白,脫口而出:“反正不是我的責任,我那時只是一個保安,換不換玻璃輪不到我做主。”
花崇目光有些冷,盧非嚥了嚥唾沫,明白自己剛才很失態,調整語氣繼續說:“出事的時候是晚上,狂風暴雨的,那塊有問題的玻璃被刮下來了,下面正好有人。就……就是那個受害者,叫滿,滿什麼來著。”
時隔五年,受害者的名字都已經被淡忘了。
花崇來之前看過柳至秦查到的資訊,提醒道:“滿瀟成,26歲,計程車司機。”
“對,對,滿,滿瀟成。”盧非尷尬地笑了兩聲,“當時不歸我值班,我和一些同事在東區打牌,聽見一聲巨響,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過了大概半分鐘吧,才有人說——糟了!肯定是5號樓的玻璃掉下來了!”
盧非停頓片刻,臉上的肌肉不停聳動,顯然不大願意想起那血腥的一幕。
花崇點了根菸,“你們沒有想到,玻璃砸到了人。”
“那時已經半夜2點多了啊,又下著那麼大的雨!白天那一塊兒都沒人經過,晚上怎麼可能有人過去?”盧非直嘆息,“我和幾個同事馬上趕過去檢視情況,另一些人聯絡領導和建材公司、開發商。哎!到了5號樓,我們才看到……那人已經被砸得不像人了!一地的碎玻璃,到處都是血,那麼大的雨都衝不掉血腥味!最慘的是,他好像還有一口氣,還在叫喚,可能,可能是想呼救吧。我們馬上叫了120,他,他是在醫院走的。”
“你們不是拉了安全警示帶嗎?照理說,只要看到警示帶,正常人都會繞道走。”
“拉是拉了,但是風太大了啊。以前也下雨,但沒刮過這麼厲害的風,安全警示帶全都給吹散了。我估計那個小夥子走過去的時候,根本沒有看到警示帶。他是從西區的1號門進來的,如果不進來,根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對於這場事故,媒體當年曾經報道過,但內容單一,且重點集中在高空墜物本身,加上“金蘭家園”的開發商財大氣粗,以廣告投放作為威脅,硬是將報道規模壓制到了最小。
當時花崇剛從西北迴來,沒有立即返回崗位,依稀記得哪個小區的確出了高空墜物砸死人的事,但印象並不深刻。
直到現在,才對事故有了大致瞭解。
去派出所當然也能查到事故的細節,但他更願意先聽聽目擊者的聲音。
至於派出所那邊,自有柳至秦負責。
“滿瀟成不住在‘金蘭家園’,為什麼會在半夜2點出現在5號樓下面?”花崇問。
盧非這回猶豫了很久,“你是警察,我才說,要換個人,我肯定不說!”
花崇點點頭。
“這個計程車司機心地很善良。但善良的人往往沒有好報啊!”盧非一臉惋惜,“他是好心送我們這兒的一名住戶回來,才遇上了這種事!”
花崇近乎本能地警惕起來,問:“這名住戶叫什麼名字?”
“這我得去查一查。是個年輕姑娘。當時派出所的人來調查,我還見過她。”盧非說著站起身,開啟放滿檔案的櫃子。
花崇將菸頭摁滅,盯著盧非的背影,思索片刻,突然問:“那個姑娘,是不是姓呂,叫呂可,是一名護士?”
盧非的表情從疑惑轉為驚訝,嘴張著,半天才出聲:“對,就叫呂可。民警來的時候,她哭得不成樣,說都是自己害死了那個小夥子。”
花崇閉上眼,一團迷霧驀地消散,零散斷裂的線索漸漸在腦中織成一張網。
呂可心裡埋藏著很深的恐懼,她心中有愧,亦有鬼。但在被殺害之前,她有穩定且體面的工作,是個“白衣天使”,生活看起來和別人沒有什麼兩樣。這說明,至少在明面上,她沒有做過任何違法亂紀的事,她是個擁有合法權益的公民。
那她的恐懼與愧疚從何而來?
她為什麼在電梯裡恐懼成那種模樣?
自殺的護士陳娟至於讓她害怕到精神失常的地步?
不,不應該是陳娟。
那個答案,已經漸漸有了眉目,越來越清晰,就像從平靜湖面中衝出來的怪物。
呂可在鏡子中看到的,也許是滿瀟成鮮血直流,被扎滿玻璃片的屍體。
“您怎麼了?”盧非忐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