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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忙甩甩頭,把剛爬上大腦表層的齷齪想法清出去。頭髮剛被他幫我吹乾了,我就舒舒服服地四仰八叉地躺著,拿起他床頭的劉震雲的短篇合集看起來,書名是《第一雞毛》,真是應景。
出租屋隔音太差,洗浴間裡滴滴答答的水聲也聽得清清楚楚,像一曲滑稽的深夜變奏曲。
看得正興時,何星楚隨手放在床頭櫃的手機嘀嘀響了簡訊提示聲。我條件反射地探頭過去一看,上頭顯示著最新進入的資訊的概覽:“尊敬的何星楚先生,您本期賬單待還389254元,最低還389254元……”
我腦裡轟的一聲,眼睛死死盯著那串數字,直到螢幕再度迴歸黑暗。
我知道他窮,但我從不知他欠債。
最低還款3900元,分一年還就是欠五萬,分兩年還,就是十萬元……
不知從身體那個部分的血液蹭蹭地往上衝撞著,我感覺自己的眼前都是猩紅一片。我用僅存的一點力氣支撐著爬起來,盤起腿正襟危坐,一分一秒地數著時間的流逝。
我的臉大概從來沒有這麼難看過。
何星楚從浴室裡走出來,腦袋溼噠噠的,肩膀還搭著大浴巾。我總是嫌棄,他太白了,給人病懨懨的死宅感,一點兒都不陽光。但我今天無暇顧及這些,我陰沉著臉咬著牙,卻不看他一眼。
他一出門就被我駭人的氣勢和青白的臉色嚇得杵在那裡,左看看,右看看,不知該如何開口探問。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是不探問。
“你欠人錢?”我把眼皮一翻,心灰意冷地剮了他一眼。
他瞪大了眼睛,汗毛倒豎,然後垂下腦袋,幾乎把臉貼到了前胸上。
他這種反應,更讓我的火氣往上竄。這是什麼?任人宰割,英勇就義,拒不悔改?我把牙一咬,抖著問道:“你錢多少?”
“八萬。”他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兩個幾乎是判人死刑的數字。
我的血壓……
“為什麼?”我的眼淚止不住往外冒,“為什麼?樂隊有難到了這個地步嗎?你為什麼不跟我說?場地費、錄音費不是都能付清嗎?做的小碟片不是都不太花錢嗎……你哪來花這麼多錢?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他只是站在原地,被點了穴一般垂著頭,我連他的臉都看不見。這裡只有我,在大動肝火,在自導自演,我真想嚷嚷,分手吧分手吧老子不玩了,但硬是沒有說出口。
這道坎,我想我是怎麼都過不去了。
想起自己這些天開始的省錢生活,不再關注品牌上新,不再想象自己穿上新衣服的美好模樣,不再和姑娘們出去吃扒打火鍋,甚至不再外食,而是帶前一天的剩菜回公司加熱對付過去……我以為這種日子熬熬就過去了,我以為我的青春還能支撐好些貧窮,但是……
沒有盡頭,無法過去……
我嗚嗚地嚎哭起來,哭生活的難上加難,哭命運無窮無盡的玩笑,我知道有好些姑娘,不穿新衣服,不喝星巴克,不住大房子,依然很幸福。但我想要,我統統想要,因為我是個有學識,有美貌,有追求的姑娘,我想過好生活,我想努力去爭取一切。
我有什麼錯?我犯著了誰?
我一哭,何星楚就心碎,就自虐一般跪坐在地上,長久地低著頭,只等我發落。我使勁兒哭,想用眼淚,用呼天搶地,來沖淡,來緩解心中的鬱結和悲傷。這是有點用的,等我哭完,又歇了半小時,我的眼睛也開始消腫了。看看床頭的小鬧鐘,已經是凌晨三點二十分。
“我睡覺了,你吃自己吧!”我啪地將電燈熄滅,用力地倒在床上,用被子矇住腦袋,試圖把一切都隔絕,把自己交給睡夢。深夜的不眠讓我頭昏腦脹嗓子乾熱,淋巴腫起來,壓著大動脈,脈搏突突突的跳動讓我煩躁不已。
他在黑暗中坐了好一陣,才開啟衣櫃,從裡頭取出簡單的被鋪,鋪在地上,默默地躺下了。我有些擔心他被子不夠,這初夏天夜裡還很涼。但我不能開口關心他,我不甘心,我不爽。我咬牙切齒地對著牆壁,等著睡意來襲,身體明明已經吃不消了,卻還是無法失去意識。
這是夜的後半章,遠遠近近是狗吠,是貓叫,還有近在咫尺的風吹在窗上、防風蓋上啪啪的響聲。啪啪啪,哐哐哐,擾人清夢。我從一動不動,到輾轉反側,越聽這聲音越痛苦,忍不住喃喃地說:“夏天左鄰右里的空調聲、滴水聲不絕於耳,起風又吹得棚子窗戶哐哐噹噹,大人還好,讓小寶寶怎麼睡得好?”
何星楚聽出我的言外之意,我就是討厭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