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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痛哭之後暈了過去,直接被士兵們拖走,隨著先遣部隊上路回京,根本就不知道後來陸嶼和白亦陵又回到了軍營的事情。
他只是想著,自己第一次看見白亦陵的時候,小孩子滿臉汙跡,咬唇死死盯著他手裡的包子,很倔強,很可憐,但是身上也充滿了頑強而執著的生命力。
他曾經以為,這孩子不管受到怎樣的傷害,都能夠堅持下去,他不怕痛,不會死,不會離開自己的身邊——可初見時的錯覺,讓後來兩人之間所有的一切,也都跟著錯了!
一股冷意從心底滲出,陸啟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勝者王侯敗者賊,就像他跟陸嶼說過的那樣,他是不甘心自己在父皇生前明明備受寵愛,卻沒有登上皇位,他有抱負,更想為自己爭上一口氣,所以從父皇去世的那一刻開始,陸啟就知道,自己的目標只有那一個,所有使他動搖的人,都不應該存在。
可是,他以前從不知道,白亦陵對他而言,其實早已經勝過了那點不甘心。他一生當中最快樂的時光,從來不是在登上皇位的將來,而是兩個人曾一起度過的每一分時光——那些已經過去了的時光。
總以為幸福在前方,因而放棄一切,苦苦追尋,到頭來才發現,前方一片空茫,最應該珍惜的卻被匆匆的腳步逐漸拋棄,湮沒在了時光的塵埃裡。
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每天冒著被鞭笞的風險,傻傻地站在同一個地方,只為等他一點廉價的關心;再也不會有人在危難之時浴血而來,為他拼命奮戰;再也不會有人不求回報,不為名利,只是一心一意地為他好。
其實白亦陵只是想有一個安身之所,只是想有一個親人,能夠讓他付出一切去保護。而陸啟恰好在合適的時候出現,卻終究不是那個合適的人。
後來白亦陵明白了這一點,他卻懂得太晚。
囚車停下來,將士們在路邊休息,燒火做飯。
之前陸嶼曾經吩咐過,在沒有正式會審過陸啟的罪名之前,不要在態度而衣食上面虧待他,雖然不知道這回那些話還作不作數,但最起碼上面沒有下來別的命令,陸啟也就被從囚車裡面放出來,還分到了一份菜,一個饅頭。
——行軍途中一切不便,這對於囚犯來說,已經算是非常好的待遇了。
陸啟看著東西,又忍不住想起白亦陵小的時候總是吃不飽,長得瘦瘦小小的。
陸啟那個時候也是少年頑劣,有一回故意拿著一個饅頭,像逗狗一樣逗他玩,又不許他吃。白亦陵就瞪著圓圓的黑眼睛站在一邊看,真的一動也不動。
他心頭一陣劇烈地哀慟,忽覺有人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角。陸啟也沒有在意,這一路上他沒有半點胃口,大家坐在一起吃飯,那飯菜都要把其他俘虜給饞壞了,有人看著浪費實在心疼,也會壯著膽子跟陸啟討要。
陸啟連頭都懶得回,正要擺擺手示意那人將東西拿走,忽然聽見一個帶著點顫抖的聲音:“王爺……”
兩個字入耳,陸啟猛地一轉身看過去,面前的女人蓬頭垢面,滿面塵灰,但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那竟然是桑弘蕊!
陸啟和桑弘顯之間還有一筆藏炸藥的賬沒有算,事已至此,他本來也已經心灰意冷,卻沒想到桑弘蕊會自己找過來,還是這麼一副形象。
陸啟還以為他們是一起被俘虜了,下意識地問道:“你爹呢?”
桑弘蕊臉色發白,手也在顫抖,她不敢聽人提起這件事。
當大火燒起來的時候,桑弘蕊距離出口最近,眼看桑弘均的鬼影消失了,她連忙想外逃跑,結果剛剛跑出山谷,桑弘顯居然提著劍從後面跌跌撞撞追過來,說要劈了她。
他壯年的時候雖然武藝超群,能征善戰,但現在畢竟上了年紀,心臟不好,接連受了兩次巨大的打擊,引發心疾,力氣大不如以往。桑弘蕊逃脫不掉父親的追殺,與他廝打起來,情急之下居然將桑弘顯推進了大火之中。
當時的場景之恐怖悽慘,她恐怕這輩子也忘不了,就算是一貫性格兇殘,這回也實在是心虛又恐懼,甚至連陸啟的問題都不想回答,含含糊糊地說道:“我們……我們也打輸了……”
她見陸啟聽了這句話也只是神色漠然,情緒激動起來,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急切地低聲說道:“王爺,我知道你肯定會有別的辦法的是不是?你是不會輸的,你肯定還有後招,王爺,你也帶上我吧,我實在不知道該找誰去,我只有你了!”
桑弘蕊說的是實情。要僅僅是桑弘顯兵敗,她或許還能僥倖有一點出路,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