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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狸,別的事都可以隨你的性子來,今天不行。你不是不知道師父為了今晚的宴席操勞了多久,這幾個月他眼看著老了那麼多,你忍心讓他失望?”
“哦,我忍心啊。什麼宴席說得那麼好聽,不就是拍馬屁的酒局嗎。他要奉承那些富商官員就讓我去唱戲?怎麼不乾脆做戲做全套自己扮上去唱啊?誰愛唱誰唱,我反正不唱。”
墨裡回答得沒心沒肺,任性得油鹽不浸,讓李少天很是頭疼。
他繼續抱怨著,懊惱地踢了一腳街邊的欄杆:“也不看看他請的那些人,好多都是我同學的家長。以後學校開家長會他好意思去嗎?”
墨裡對於父親的安排是感到屈辱的。
以前他就討厭父親的專制霸道,從監禁著他學唱戲,他才十五歲父親彷彿已經連他五十歲的路都規劃好了,用戲班裡那些老舊的戲服行頭,厚重的油彩,灰暗的絃索胡琴,將他牢牢地圈在那一方透不過氣的天地。
這次更不同於以往的演出,這次甚至是讓他唱戲去取悅那些人,寄希望於那些有錢有勢的人物在酒桌上吃喝得滿足了,看戲看得高興了,抬抬手給他們那個卑微的劇團一條生路。
墨裡感到難以忍受。他寧願和那座老舊的戲園子一起在推土機前面化為飛灰,也不願意屈從這樣的安排。
他從來都是被人捧著的,小時候在戲班裡有叔伯們疼寵,眾師兄弟眾星捧月。長大上學又被女生追捧,情書塞滿書桌,每天中午的午飯都沒去食堂吃過,愛心便當就能收到好幾份。就算是和他不對付的周飛之流,也是被他踩在腳下的。
現在卻要他去給那些人唱戲?如果他去唱了,以後在周飛這些廢物同學面前就再也抬不起頭了。
寧折不彎是特屬於少年的驕矜,他打死都不會唱的。
墨裡推開李少天就要走:“你都多久不回戲班唱戲了,我爸催你幾次都不回來,還好意思來勸我?今天又回來幹什麼?你愛唱你自己去唱,走開,別擋我的路!”
李少天不敢狠攔這個師弟,不然以他的脾氣更要對著幹,他太瞭解墨裡的任性。卻也不能放他走,只好跟在他身邊苦口婆心地勸阻。
墨裡捂著耳朵自己念叼,蓋過李少天的聲音:“聽不見我什麼都聽不見,不聽不聽王八唸經,不看不看王八下蛋。”
李少天被罵得好無奈。
“唉喲我們小阿狸罵誰是王八呢?”
墨裡悶頭往前走,冷不丁就被迎面的來人攬到懷裡。
小城市就是這點不好,走哪都是熟人,躲都躲不開。
墨裡放下手鬱悶地看著來人,肩膀還被對方攬在懷裡,他也不能甩開,因為是長輩。
李少天在一邊先喚了一聲:“魯伯,您也出來找阿狸的?阿狸馬上就回去了。”
“我不回去。”墨裡還在堅持,倔強地抿著薄唇。
魯伯是墨家班最年長的老藝人,七十歲的老人一輩子沒幹過別的,就在戲班裡唱戲,兒孫也都繼承了衣缽,兩個兒子現在都是墨家戲班的演員,小孫子也在拜師學藝。
他唱了一輩子墨家戲,也在那個戲園子裡住了一輩子。他就是李少天所說的那種戲園子被拆了之後,就無以謀生的那一類人。即便是小輩的兒孫們,只會唱戲卻沒個一技之長傍身,離了墨家班或者回鄉專心務農,或者出去打工出賣體力。
但是魯伯還有心情安慰墨裡。
“沒事,沒事,不回去就不回去。我們阿狸不想幹的事,誰也別想逼你。你爹也是老糊塗了,我去跟他說。”魯伯慈愛地拍了拍墨裡的頭頂,“去吧,自己去玩。有錢買飯吃嗎?拿著。”
魯伯掏出手帕包裹的幾十塊零錢,都塞到墨裡手裡,揚手叫他走。
“阿狸找同學玩去,去打電動遊戲機也行,等酒局散了再回來,別管你爹怎麼說。”
“魯伯——”李少天有些焦急。
魯伯反倒回頭衝他黑臉:“你這個大師哥也不是個好東西,半年不回來一回來就逼阿狸,不怪阿狸罵你。”
李少天唉了一聲不敢再勸。劇團裡這些叔叔伯伯都溺愛墨裡,不然他也不能養成這麼嬌縱任性的脾氣,只是一想到晚上的事他頭都要大了。
晚上必須演度狐仙,但墨裡不願意唱,還有誰能演那漂亮的小狐妖?!換了別人根本是要弄巧成拙,換成別的戲本也根本行不通。
對外行人來說,墨家戲的全部劇目中只有度狐仙這一齣戲能讓人看到美感,換別的戲就不是娛樂是趕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