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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我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樣……我本應該……告訴你……讓你提高……警惕……”
幾秒鐘後,裡德的身體重重地朝著加爾文倒了下來。
加爾文劇烈地喘息著,他在地板上躺了許久——也許只是一小會兒。
他不記得自己是如何挪開了裡德的身體,也不記得自己是如何慢吞吞地爬出了那間房子。
他從木屋的後門爬了出去,然後來到了那年久失修的碼頭邊,他毫無形象地將自己的大半個身體都浸泡在了冰涼的湖水中,過了很久才清醒過來。
陽光照射在湖面上,湖水反射出粼粼的波光,只是那光線顯得又白又冷,毫無生氣。雲朵偶爾會遮住太陽,在水面上落下一團微弱的影子,影子下面的湖水會變成一種渾濁的藍綠色。微風吹過小木屋周圍茂盛的樹林,那些墨綠色的枝條發出了簌簌的響聲,像是有無數的鬼魂正潛藏在陰影之中不斷低語。
加爾文聞到了湖畔泥土的潮溼腥味,他的血滲在水中,一絲一縷地化為淺紅,然後被透明的湖水稀釋到無影無蹤。他躺在那裡,大腦空白,身體虛弱,疼痛緩慢地順著神經慢慢地蔓延。他的指頭一跳一跳悶悶地發疼,脈搏在這一刻鮮明地昭顯著存在感。加爾文睜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自己眼前的一切。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從這具身體裡抽離了出來,停留在這裡的只是一具蒼白而殘破的皮囊。
一隻鳥在遙遠地某處發出一聲長長的,哭泣似的哀嚎。
那聲音是那樣的淒涼和悲慼,加爾文打了一個激靈,然後他才慢吞吞地,茫然地從湖水中站了起來。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大部分血跡都已經被湖水洗乾淨了,留下的只有指腹那深可見骨,邊緣微微發白的割傷。一絲新鮮的殷紅正在從那傷口中緩慢地滲透出來。
現在他的手上明明只剩下了他自己的傷口和血跡,但他的面板上卻依然鮮明地殘留著從裡德的胸口中噴湧而出的血液的溫度。他甚至出現了幻覺,自己的手腕下方完全浸泡在那黏糊糊,熱烘烘的血液中。
因為血液的潤滑,那尖銳的玻璃碎片摸上去竟然是滑溜溜。
加爾文的身體倏然痠軟,他的身體晃了晃,差點兒摔倒。
但他最後還是站穩了。
“不……”
加爾文深深地埋下了頭。
他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正在無意識地哭泣。
他保持著那種姿勢在碼頭上呆了許久,麻痺身體的藥物隨著時間的流逝終於逐漸地代謝掉了。加爾文感到非常冷,也許是失血造成的,但他的身體裡也終於積攢起了一些力氣。
遠遠地,隔著樹叢,其他度假屋內有類似孩童歡笑的聲音順著風飄過來。
加爾文愣愣地看著不遠處,在他這個角度他恰好可以看見那輛租來的車子的車頭。
我應該站起來,打包好行李,然後開著車離開離開這。
加爾文輕聲細語地對自己說道。
儘管他的臉上滿是尚未乾涸的眼淚,但是他的情緒卻出乎意料的平靜——當然,這種平靜或許用“麻木”來形容會更加貼切一些。
他的靈魂,他的情感被包裹在了厚厚的白色泡沫中是一般,外界的一切都只能在他的心靈之鏡上留下幾道模糊的影子。
那些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顯得又虛幻又遙遠。
加爾文緩慢地拖著步子走回了木屋,在回去的路上他看見了蜿蜒滴落在地上的那些血痕,大概是他從房子裡爬出來時候留下的痕跡。但並不意外的是,只是隔了這麼一會兒功夫,加爾文卻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如何推開了裡德的身體,又是如何強撐著爬出來房子。
在這一刻他彷彿已經失去了對時間和過去的判斷能力。
他眼前的現實世界並不比夢境更加真實。
加爾文踉踉蹌蹌地路過了一片狼藉的客廳。
一個男人的身體還躺在那裡——貌似姿勢有了一點兒改變?加爾文不確定。他的本能告訴他他不應該站在那個地方呆呆地盯著裡德看,但他的身體背叛了他。
他就那樣隔著一小段距離呆滯地觀察著裡德青白的,死氣沉沉的臉。
裡德也許死了。
加爾文想。
他的目光控制不住地黏著在裡德的胸口上,他彷彿看見了對方的胸口微弱地起伏了一下,但當他凝神仔細凝望的時候,那起伏又像是他的某種幻覺。
別傻了,那就是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