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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瓔帶著訊息回到山上,看到他正在摸索著給她撿拾衣裳,正想說出口的話就咽回去了。
這半個月他們除去有違禮數的事情沒做,餘下可謂親密無間,他會幫她收拾衣裳,她也會幫他洗臉擦身給他做所有能為他做的事情。
他們也會說很多超過陌生人關係的閒話,突然之間要分開了,她忽然也有了一些不捨。
“你怎麼了?”他問她。
她清了下嗓子,說道:“我找到出去的辦法了,山下有支商隊,可以捎我們出去,但他們不敢亂收人,說是要證明咱們倆是一家人才行。”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耳朵有點紅,說起話來也不是很自在:“那要怎麼證明?”
沈瓔覺得他可笨了,說他們是兄妹不就行了?
但眼看著就要分別了,眼下再不捉弄他,以後也不可能還有機會捉弄,她說道:“這我怎麼知道。”
夜裡下山跟凌晏碰頭說起離開的事,回來路過縣衙,她鬼使神差地潛進去翻到了兩張空白的婚書,回到山上。
“只要簽了這份婚書,我們就是一家人。”她托腮望著火光裡的他。
他的臉以可見速度紅了。但隨後他竟然沒有拒絕,反倒是打聽起她的家世,他說他回頭會去她家中提親。
她笑而未語。她才不想嫁給皇子。
帝王家的子弟都陋習多多,楊家的男兒沒有一個她看得上的,哪怕面前這個還沒被公開也如是。
她是武寧侯府的嬌嬌女,她將來要嫁的人,一定是很厲害很厲害,也一定是因為很愛她很愛她才要娶她的,才不是這樣被她誆到的。
所以出了城,她就把婚書給撕了。他那份不肯給她,她也不在意,反正用的也不是她的真名。
是時候分別了,他說他還惦記著錢家的安危,她也就正好借這個機會遁去。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說服了他,然後問明瞭路線,去往錢家。
雖然她的確是答應過他回頭還會回去,但是凌晏已經通知了他身邊的護衛,很快他們就會找到他,他會很安全地回到霍家,然後會忙著醫傷治眼睛。
而她則會在幫他完全心願給錢家送去訊息之後,也回到京師做她的大小姐。
誰也沒想過危險會悄然近身。
去往錢家的半途,她遇到了意外。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那個著裝儒雅滿臉驚惶的中年男人就是那位連凌晏都忍不住調侃的大富翁霍明翟,她是在另一座小鎮上與霍明翟相遇的。
按照凌晏的計劃,霍明翟此刻應該正在前往接應霍溶的路上。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當時他與護衛一行遭受了極重的損失,所帶去的二十來名護衛,死去了一半!剩下一半則也血肉模糊地圍在他周圍!
當日墜崖之前雖然也遇到了打鬥,可沈瓔並沒有看到除去霍溶之外的慘烈場面,而眼前這幕卻大大刺激到了她的神經。
她機械地提著劍與兩個護衛加入打鬥,後期終於不敵,在那滿堆的屍體裡落了下風,以至於被擒……
那富態的染血的中年男子面容是她在受縛之前最後看到的人臉,而到今日,她才知道他原來他就是楊肅的養父!
而她沒想到,他竟會成為她恢復記憶的一個契機。
……
長纓長長地勻了一口氣,臉貼著枕頭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的臉正對著窗戶,窗外是朦朧的天光,以及在半啟的窗外搖曳的樹枝。
過去的事情深刻地鋪陳在腦海裡,記憶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清晰,頭還很疼,但是卻讓人莫名輕鬆起來了。
凌晏在她出事後立刻到達傅容他們行兇之地,也親耳聽到了皇帝與人交談的那樁驚天秘聞。
她回侯府後昏睡的那些日子裡,他曾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後果告訴了她,包括傅容,還包括要如何化解可能發生的危機,但她終是傷重創未愈,諸如此類的很多很多話都被忘記在意識的縫隙裡。
她想起來他最後出門前的情景,情不自禁地坐了起來。
以後我都不暈了
一轉頭,她看到床頭支頤坐著楊肅。
床頭燈已熄了,看天色是凌晨,這個男人,大約是守著她而熬不住睡了過去。
長纓挪到他跟前,支肘在枕上望著他。
朦朧天光下,他五官輪廓依然無暇。
這一年裡所有的點點滴滴又夾在過去的記憶裡浮上心頭,她當年暗戳戳地想過要長久地記住那個少年,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