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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吳老太太還覺得不夠似的,於是添油加醋了:“罵我老虔婆,臨走前還颳了我一巴掌!颳得我臉都腫了。大人啊!您一定要為我報仇呀!”
這事已經在案卷上看見了,盧瑥安垂下眼簾,心平氣和的。吳英祈聽了他孃親說的,則是皺了皺眉。但因盧瑥安的座位在他和吳老太太之間,相隔太遠,他沒法提醒他孃親不要說太多。
堂事吏一邊聽,一邊在供詞上一筆一筆的,把吳老太太說的話記錄下來。
古大人又問:“有別的人看到此事了嗎?”
吳老太太回道:“沒有,當時我兒子上值了,家裡就他和我,沒有別的人看見。”
“肚子痛了幾天?”
“啊?嗯……不記得了,有半個月吧。”
“腫了的臉是什麼顏色?腫了多高?什麼時候消腫?”
吳老太太遲疑了一陣,胡亂答道:“紅色,腫得有半寸高,半個月左右消腫吧。”
原來審問非要這麼詳細嗎!
古大人又問道:“有請大夫上門看嗎?”
吳老太太一愣,如實道:“沒。”
古大人臉上現出探究的神色,他的視線在吳英祈和吳老太太的臉上掃了好幾眼,專注於觀言察色:“吳大人,你的孃親臉都被打腫了,肚子痛了大半個月,臉也腫了半個月,為什麼你只報了案,卻不為孃親請大夫?”
他這麼一問,大理寺卿與刑部尚書扁了扁嘴,而旁聽席上的群眾們都現出了不齒的神情。
如果此事屬實,這不就是不孝嗎?
吳英祈還是十分沉穩,他當然不能拆穿他孃親的謊言,只道:“回通判大人的話,家中一直貧苦,孃親不忍多花銀子,今日大人不問,下官也不知,原來孃親隱瞞傷情不說。”
“你看得出你的孃親臉紅腫半寸嗎?”
吳英祈沉默片刻,又道:“孃親塗了脂粉,看不出來。”
要不是公堂上不得私語喧譁,吳英祈背後的群眾們都得嘖嘖幾聲。
連自己孃親臉腫都看不出來,只有兩個可能。要不就是沒對好口供,他孃親的臉沒腫,故意撒謊誣陷;要不,就是那吳探花不孝!
無論哪個可能,都對吳英祈不妙。吳老太太這下不敢亂說話了,她的雙肩瑟縮起來,埋下了腦袋。從未被如此詳細地審問過,沒想到撒謊越多,錯得越多,害她兒子成了不孝之人了。
通判古大人又道:“吳氏是否句句屬實?絕無謊言?若是屬實,請你在供詞上打手印。”
吳老太太縮了一下,說道:“可能,誇張了些,沒有半寸高,塗些脂粉可以遮蓋住。”
通判問道:“還有其他補充嗎?”
吳老太太搖了搖頭。堂事吏在筆錄上補充了這幾句,讓吳老太太在紙上押了手掌印。
審問完兩人,通判古大人終於問到盧瑥安身上:“被告盧氏,吳大人說你是他家長工,你是否承認?”
盧瑥安為表尊重,站了起來,說道:“回稟大人,草民並非吳家長工,乃是與吳英祈經六禮、拜過堂成過親的男妻。草民之父得知草民從吳家離去,特意從淮揚進京,攜來當年的聘禮單子、八字婚帖呈上。”
本來按照正常流程,應該是通判大人問是或否,盧瑥安就得答什麼,不可以長篇解釋緣由,得等通判大人一句句問話才能一句句的回答。但現在都被皇帝賜坐了,明顯不用合規矩,盧瑥安就長篇大論的解釋了:
“另,草民有一本吳家賬本遞上,十三年前嫁入吳家,草民做木匠、研核雕,掙的每一筆銀子、於何時何地何人所得,用於吳英祈束脩、給恩師的年節賀禮,還是給吳家母子買新衣、打傢俱,全都記錄了下來。正因為草民自以為是吳家人,於是才把掙得的銀子用於吳家。草民大膽說一句,草民自幼接觸木雕,草民的爺爺盧瀚,是淮揚著名的木匠,許多木匠世家都聽說過他的名聲。以草民的雕工手藝,五年前便能月進十幾兩乃至百兩,如今開了盧氏核雕館,就更多了。大可不必在吳家十三年,作為長工,下地耕田,為吳家母子洗衣做飯。”
吳英祈猛地轉頭,看著此刻對答如流的盧瑥安。
好像從未認識過盧瑥安一般,盧瑥安雖然身穿囚衣,竟然不像從前那樣小心翼翼、唯唯諾諾,反而是神態自若、不卑不亢、據理力爭。眼瞳神采斐然,竟然還能吸引著他的目光。
而且,為什麼他敢開口,說自己月進百兩?難道費旺財沒讓他認罪畫押!
吳英祈不禁拱手一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