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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顏色極深,想必被攥住時疼得不輕,但他仍然什麼都沒說。

他總是不說。

廢太子轉過身,深呼吸兩口氣,抬手將桌上那套茶具的統統掃到地上,密集刺耳的瓷器碎裂聲乍然響起!皇帝驚得臉色煞白,想看低頭看看地面,廢太子鉗制住他下巴,逼他仰著頭,重聲再說了一次:“砸了,便砸了。”

那雙眼中空無焦距,廢太子凝視著,道:“不過身外之物罷了,你敢為它們而傷害自己?”

見著那一幕時他的心臟有剎那停跳。這些日子以來他以為二弟已經好轉了,已經安心了,他可以耐心地、安穩地一點點把二弟治好,變回正常的模樣。

事實並非如此,他不過看到二弟給他的偽裝。心頭美好願景被現實撕裂,那猩紅的血與那惶惶神色對比起來便顯得尤為可憎。

皇帝下意識想要別開臉,縱然看不見,也無法忍受兄長責怪的眼神。

但廢太子不縱容他,而是接著說:“先前的賬還未同你算。”

他說話咬字很重,因此每一個字都像是雷打在胸口。

左臂被抓住直直抬起,滑落袖子。皇帝想縮回手,但他沒有半分與皇兄抗衡的力氣,只能讓自己那些可恥的傷疤暴露在空氣中,彷彿他已經赤身裸體。

他一瞬間冷得牙齒打顫,但額上又冒汗,此身半在烈陽下半在寒冬中。

“在皇宮中放的火,可是效仿我?”他聽得皇兄問他,“左臂上的傷,是因為愧疚還是悔恨?”

一雙手撕開了那層包裹他的、保護他的迷霧中,狠厲地抓住了他,一點一點將他挖出來。

“如今前塵盡散,你想離開皇宮,我就帶你走,你害怕我不在身邊,我就日日陪你呆在此處。我已向你承諾過絕不會拋下你,二弟,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隨著那保護層的失去,他變得光裸且脆弱,先前始終抗拒的清明神智鑽入他腦中,殘忍地攪亂他,令他頭痛欲裂。

皇兄的臉已經離他很近了,忿怒的聲息避無可避,幾乎是逼問著他。

“你的眼疾不可不治,我不過要去尋醫,這也能讓你害怕到這個地步?”皇兄質問他,“二弟,你到底在害怕什麼?有什麼不能說出來的?”

他張開了口,像是站在懸崖邊上。

先前廢太子就想要問他,想過很多次,也旁敲側擊過很多次。但他迷濛怔忪,連問題都聽不清,屢屢只能作罷。

真的是聽不清嗎?又或者是他不願意聽清。

他的長夢裡頭一次出現了這個人,端坐高月之上,他抬眼便能看見,看見那溫柔的笑和向他伸出的手,只要盡力維持目前的一切他便有希望能觸碰。他只要長夢不醒,就可以拋去一切外物,忘卻過往他所犯過的錯他給過的傷害,只是滿心專注地追逐。

於是他以這副蠢鈍模樣呆在廢太子身邊,博取兄長的陪伴,謀奪兄長的憐愛。

只是他抬頭時,那人卻始終離他那樣遠。

他明白的,皇兄慈悲心腸,憐憫他狼狽求死,因此將他收在身旁細細照顧。正如那月高懸於空,垂憐於他。

但他不禁想,當他治好後,若這夢中有了日出,那月是否就會隱沒遠去?

他什麼都做不了。

皇兄當年放了一把火便遠走高飛,他無法追查,如今他連權勢都無,與廢人無異,他能做什麼?

起初僅覺得能見皇兄一面他便心滿意足,之後他卻又想要皇兄的撫摸,渴望皇兄多可憐他一些,多疼愛他一點,日日相伴不足夠,夜夜同眠也不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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