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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走。”顧景陽握住她手,懇求道:“枝枝,別不理我。”
“好吧。”謝華琅沒有再將手抽回,轉頭去看他,淡淡一笑,道:“那九郎想說什麼?”
她面上含笑,神情卻淡漠,眼底更是平靜如秋水。
顧景陽的心倏然疼了起來,就像被浸過醋的針紮了一下似的,既酸且痛,湖面漣漪一般,一圈圈盪開來了。
“……我這就走。”他替她拉上被子,頓了頓,方才鬆開她手,低柔道:“枝枝,我明日再來看你。”
謝華琅向他笑了笑:“好。”
挽回
顧景陽離去時, 才過了午後沒多久,距離太陽落山,也還有些時辰。
衡嘉便守在外邊, 隨時準備內裡傳召,採素體貼入微, 見天氣炎熱, 特意為內侍們送了解暑的酸梅湯去,那一盞將將飲盡, 衡嘉正待請人續上, 卻瞥見顧景陽出來, 匆忙迎了上去。
“娘娘歇下了?”他順嘴一問。
顧景陽清冷疏離的面龐上隱約透出幾分憂躁, 只蹙了眉, 卻沒言語。
衡嘉見狀, 心生詫異, 不動聲色的往內室裡瞥了眼,低聲道:“娘娘又同陛下鬧彆扭了?”
顧景陽被謝華琅一通眼淚砸的心頭悶痛, 再見她那般怏怏失意,心中正覺沉鬱,哪裡有心思回答他這些, 淡淡瞥他一眼, 道:“回宮去吧。”
衡嘉不敢再問, 應了一聲, 跟隨在側, 一道離去。
顧景陽身份使然, 自然沒有出入偏門的道理,然而人能遠遠望見謝家正門時,卻正逢謝偃歸府,好巧碰了面。
謝偃不意居然在此遇見了,忙躬身見禮,顧景陽應了,原是想就此離去的,然而想起大婚諸事繁雜,另有些話需得吩咐,便又停下,同謝偃往正廳說話去了。
有僕婢奉了茶來,顧景陽無意用,掀開茶盞的蓋子,又輕輕擱上了:“大婚的日子便定在了正月十四,世明想必已經知曉。”
世明便是謝偃的字。
他應聲道:“是。府中已經在準備了。”
顧景陽頷首,道:“冊立皇后,照例要加恩其母家,今次也不例外,禮部議了幾個字去,朕覺得‘梁國公’甚好,便定了這個。”
謝偃雖早有預料,但聽事成定局,終究鬆一口氣,起身謝恩後,又道:“爵位歷來由嫡長子承襲,臣的長子倒還成器,也已經有了嫡孫……”
顧景陽明白他話中未盡之意,提及嫡孫,無非是怕來日淑嘉縣主生子,為爵位生出齟齬來,便道:“行瑜人品端方,又系嫡長,自然應當承襲世子之位,他的嫡長子,自然也該是世孫。”
謝偃趕忙稱謝。
午後的日光綿長,斜入內室,映的案上那隻長頸海棠瓷瓶都有些耀眼了。
顧景陽被晃了一下眼,目光微頓,忽然側目去看謝偃,道:“前些時日,魏王世子進宮去,說要求朕賜婚。”
他端起案上那盞茶,緩緩飲了口:“朕著人問了問,他想娶的,似乎也是世明之女。”
內室四角的冰甕徐徐冒著涼氣,顧景陽的語氣也平緩,謝偃卻覺背上生汗,心中慌亂,有些坐不住身。
陛下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他覺得謝家首尾兩端,四處下注?
天可憐見,那事完全是謝徽自作主張,謝偃自己也覺得冤呢!
他在心裡嘆口氣,又怕為此傷及陛下與女兒的情分,略經思量,只得道:“家中小女不懂事,同魏王世子生了私情,著實是……”
顧景陽神情不變,道:“世明覺得應該如何?”
謝偃低聲道:“小女同世子有緣無分,前幾日染了風寒,已經臥病良久了。”
顧景陽靜靜看他半晌,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謝偃正惴惴不安之際,卻聽他忽然問:“世明,你有多少姬妾?”
謝偃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道:“陛下說什麼?”
顧景陽便重複道:“朕問,你有多少姬妾?”
謝偃心中莫名,神情微滯,一時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時下風氣開放,盛世雍容,連大儒講學都有舞姬助興,高門之中,蓄養家伎更是常事,時人以為風雅。
皇帝早年清修,身邊是沒人的,至少沒有擁有名分的宮嬪,極為潔身自好。
謝偃身邊鶯鶯燕燕不少,但有名分的侍妾卻不多,唯恐因此令皇帝覺得自己內帷放誕,猶豫一下,便只說了後者:“有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