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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就事論事,大公主的死跟江水悠也沒什麼關係,畢竟顏珮兒分娩的時候就艱難,趙茁體質過弱,加上時運如此而已。內殿傳來了懷敏歡快的笑聲。江水悠自言自語般道:&ldo;早知如此,當初就該留她在紫麟宮,讓娘娘撫養。&rdo;這日黃昏,江水悠回到平章宮裡。宮闕顯得十分的冷寂,皇帝已經很久沒有來平章宮了,一是因為國事繁忙,就連後宮也極少再去,若得閒只往紫麟宮而已。二是畢竟江水悠病了很久,皇帝起初來探望過幾回,後來就不曾再過來了。江水悠孤枕而眠,本是習以為常的,然而睡到半夜,突然間想起了一些恍若隔世的場景。她心緒煩亂,索性翻身坐起,怔怔地問道:&ldo;皇上現在哪裡?&rdo;外間的宋嬤嬤上前道:&ldo;回娘娘,今晚皇上仍沒有召幸妃嬪,只在乾清宮看摺子呢。&rdo;江水悠的眼前突然出現皇帝端然坐在明燈之中,俊美無儔的樣子。在得了趙茁之後,這種單方面的思戀之情似乎給遏制下去,但是大公主去後,突然又變本加厲而來。就如同午夜夢迴的此刻,江水悠忽地很想立刻見到皇帝,這種想法如潮水般無法按捺,連向來理智冷靜如她,也不能阻止。&ldo;替我更衣。&rdo;江水悠突然說道。&ldo;這會兒娘娘要去哪裡?&rdo;宋嬤嬤吃驚。江水悠的目光閃爍,出奇的冷靜,冷靜中彷彿又帶有一絲決然:&ldo;我要去見皇上。&rdo;江賢妃於平章宮裡起駕,前往乾清宮而去。一路上所見,宮道暗而幽長,兩側雖有宮燈,照見的畢竟有限,身邊雖有若干的宮女太監簇擁著,但江水悠人在高高的鑾輿上,仍舊有些幽冷不適之感。江水悠回想自己才進宮時候的那種躊躇自得,不可一世,這會兒卻已經經歷了滄海桑田、鬱郁蒼老了一生一世似的。然而若是在她所來的那個世界裡,似她這般年紀,也算是風華正茂,最好的時光了。想想真是好笑。在遐思亂想之中,漸漸地乾清宮在望,那裡燈影靜默,侍衛林立,遠遠地看著,還有人影從殿前門口出入。聽說近來夏州的商貿蒸蒸日上,因為商道開通,西域各國得知此事,紛紛前來交易,夏州已經不是原先那種冷清的樣子了,甚至有一些稀罕的商品物料,也陸陸續續從夏州轉到了中原,乃至京城各處,可見皇帝對於夏州的決策,所惠及的不僅是夏州而已。且經過這兩年來的經營,從夏州上納所得的稅銀三月一結,把中原腹地一些州省都比下去了,照這個勢頭髮展下去,只怕將來必江南富庶之地還要強呢。國庫充盈,把戶部諸位大人喜歡的手舞足蹈,就連原先很不服氣禹泰起的那些文官們見了這個情形,也不由地心滿意足了。為了理清夏州的賬目,並調整一些跟不上的部門設定,以及處理跟域外新來各國的外交貿易等等,連日來,內閣裡負責算賬、安排籌謀的大人們絡繹不絕。皇帝又格外吩咐,若有緊急之事,或者有各種調製打算之類,可隨時前往乾清宮稟報,皇帝更是忙的日夜不分,幸而皇帝從少年開始便習慣如此了,竟也仍應酬得當。現在已經過了子時,後宮眾人多數已經安寢了,就連滿城百姓也都安然入夢,乾清宮卻依舊這樣的繁忙。江水悠在肩輿上遙遙地看著那邊,心裡竟有些略略的酸澀。如果自己所遇上的是個昏君,或者不是這樣精明強幹的人,興許對她而言是一件好事,畢竟那樣的話,也許用些手段,可以輕易地把人掌握掌心,並遂了她的心願。但是她遇見的偏偏是這樣的皇帝。就算她是個會七十二變的孫悟空,可是皇帝,卻像是那個張手就把孫悟空罩在五指山下的如來佛一般。到如今竟叫她渾身的武藝用遍了,到現在無計可施,窮途末路,精疲力竭的,他卻依舊的巋然不動,依舊如初。還能叫她再如何。夜風有些冷,吹的肌膚涼浸浸的,江水悠慢慢地把衣領拉緊了些。鑾駕將到了乾清宮前,有太監過來喝問,見是江賢妃,便請她稍微等候,自己入內通稟。不多會兒,眼見兩個戶部官員服色的退了出來,不敢抬頭亂看,行了禮徑直去了。才有太監出來傳江水悠入內。江水悠也不帶宮女跟嬤嬤,只自己一個人邁步進乾清宮去了。抬頭看時,果然見燈影之下,皇帝端然坐在御桌之後,明黃色的龍袍,頭上還戴著二龍搶珠的翼善冠,因微微垂首,兩道濃眉斜飛入鬢,眉眼明銳清雋,叫人一眼看見,忍不住心頭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