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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安夏抿唇不說話,張德勝只得站起來道:“今日這殿,你怕是進不去了,娘娘若是有什麼話吩咐,我可以說與陛下聽聽。”
安夏的聲音極低,甚至可以融入外頭淅瀝瀝的雨聲裡。
“娘娘沒了。”她艱難出聲,眼淚水一直流,“方才屋裡漏雨,我掌燈想去看看娘娘,才發現……”
張德勝細紋密佈的臉上一抖,手裡的拂塵都險些捏不住,再也顧不得什麼,抓了安夏就跪到了殿裡頭。
崇建帝像是有所感應,如鷹般銳利的眸子落在安夏身上,冷硬的心底突然生出一股不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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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灼灼再有意識的時候,就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飄在自己屍體的上方,躺在硬板床上的自己面色蒼白如女鬼,嘴唇也開始發紫,更別提一床的血汙,她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
自己這是……靈魂出竅了嗎?
唐灼灼望著完全沒了生機的自己,目光裡倒是有些悲慼。
冷宮的女人,縱使自己還保留著皇后的名分,也多是草草下葬了事。
就在她這樣想的時候,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如風,才進了破舊的屋子,就一眼瞧見了躺在床上沒了聲息的她,後頭還跟著跌跌撞撞的安夏和張德勝等人。
唐灼灼睜大了眼,沒有想到崇建帝居然會來冷宮這種地方。
三年沒見,崇晉帝依舊是記憶中那副冷峻的樣子,只是眼有些紅,有力的掌也緊緊握成了拳頭。
明黃色的龍袍沾了腥鹹的雨水,變得有些褶皺,唐灼灼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後,半分控制不住自己的動作。
屋裡屋外烏泱泱跪了一大片人,甚至來了些訊息靈通的妃嬪,都在外頭的雨裡跪著,神情哀慼,唐灼灼聽了卻是半分波動也沒有。
眼睜睜看著崇建帝把自己冰涼的屍體擦拭乾淨,甚至連嘴角的黑色血汙也不放過,表情明明那麼嚇人,動作卻像是對待世間珍寶一樣。
唐灼灼喉間有些發哽。
“朕將王毅打發去守墓了,他三年前就娶了妻,你終還是不信朕。”
這是唐灼灼聽到崇建帝說的第一句話,這話如同一陣狂風,將她心底層層的僥倖吹垮,明明是虛無的身體,她卻覺得周身極冷。
“朕一直等你回來,誰知你竟是死也情願死在冷宮。”
男人低沉的聲音裡夾雜著一絲罕見的脆弱,又似乎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溺寵。
唐灼灼從未見過這樣的崇建帝,他一直以來是個殺伐果斷的君王,除了冷漠和暴怒的神色,她再沒有見過他旁的表情,如今見著了,竟是這樣的場景。
她的靈魂飄蕩了一個月的時間,飄到了江源荒涼的妃陵,看到了暗地裡咒罵她的王毅,也看到了他後院的那十幾房姨娘。
從心如死灰大徹大悟,用了不過短短几日的功夫,冷宮三年悽苦的日子都未磨平的幻想,被生生挫成了灰,回首看看,她自己都覺出可笑來。
唐灼灼又回到了皇宮,飄進乾清宮裡,看著她素來不關心的男人暗自頹廢神傷,看到了他畫的那一卷畫像,聽到他夢中極不安穩的一聲嬌嬌。
是了,以前還未鬧翻的時候,床笫之事上他最喜啞著聲音喚她嬌嬌了。
她越發的虛弱了,再也去不了旁的地方,隻日日在乾清宮望著崇晉帝,他批奏摺的時候湊上去瞧幾眼,他寫的字是極好看的,只可惜她不懂政務。
到了最後一日,唐灼灼的身體近乎透明,她終是覺得有些遺憾,大概也明白了自己為何會遇上靈魂出竅這等離奇的事。
許是老天都有些看不過去了,她這一生榮耀到極點,臨到頭來識人不清,淒涼到了極點。
這日晚間,瘦削了許多的崇建帝揹負著手,瞧著案桌上平鋪的畫像,一身的凜冽盡數收斂下來。
唐灼灼飄到他身側,聞到一股子清爽的薄荷香,崇建帝撫著畫像上的人,終是開了口:“嬌嬌,待朕百年後與你合葬,可好?”
“也不知你會不會又鬧脾氣。”
男人有些無奈的聲音傳到唐灼灼耳裡,她使了全身力氣,伸手撓了撓他溫熱的掌心,旋即視線就徹底黯了下去。
重生
漫長的黑暗之後,唐灼灼眼前閃過刺眼的光,她下意識緊閉了雙眼,而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精緻輕薄的床幔,上頭還用金線細細勾出了玉葉海棠的圖案,上頭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她才動了動手指,就聽見外頭有女子軟糯呢喃聲,像是在囑咐什麼,又特意壓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