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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臉,總算有了半分精氣神。
被芳姨盯著扒下幾口不辣的飯菜後,沈桂舟拉著趙叔問張佑年什麼時候回來。
“張總病倒了,公司亂成一團,佑年現在挺忙的,按往常可能得近凌晨才給我發訊息讓我去接他。”
都這麼忙了還有閒心跑大老遠來花店堵他,還能大晚上跑來他的租屋,沈桂舟啞然。
不過不管怎樣,張佑年回來得晚,他就有時間再多喘口氣。
他推開客廳連著露臺的落地窗門,走到露臺的樓梯邊探出頭去,習慣性地找著花園角落裡的那副木桌椅,沒費多少勁就看見了——還放在那片滿牆木香花前。
和三年前幾乎一模一樣,這個位置平時是給來修理花園的園丁休息的地方,他不想見張佑年的時候,就會跑到這個地方來坐著,一待就是一整天。
沈桂舟走近打量著,還是有些不一樣。
比如,那後邊牆上的木香花長勢更旺盛了,比如,那木桌子上放了個細長的陶瓷杯,裡面插著鮮花點綴,比如,那木桌子上面支稜起了邊柱傘,擋住了不少陽光。
一看就不是張佑年的手筆。
張佑年花粉過敏,所以交代園丁,在離別墅屋子稍遠點的地方再種花,從客廳落地窗望出去倒是一片繁花似錦,好看得很,但張佑年從來沒走進去過。
沈桂舟拖著沉重的木椅坐下,得空好好看看這棟別墅。
別墅很大,佔地他估摸著得有近千平,大體看著和他印象裡的沒幾分差別,鋁合金花園大門,金石材幹掛外地面,推門進戶往裡走些,就能看見挑空的客廳。
雜物間的門正對著二樓的欄杆,那時候雜物間還不是這副樣子,沒有床,張佑年只是在裡面簡單地扔了張刺人的草蓆,甚至連厚被子都沒有,只有一張薄得不行的床單。
裡面一圈雜物,他總是迷迷糊糊地眯眼抬頭,凍得不行的晚間溫度麻痺了他的指尖,草蓆還是一樣扎,張佑年總是站在二樓欄杆處,扭著釦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轉身走進房間關上門。
“嘭”的一聲,連帶著他的眼皮往下墜。
沈桂舟微沉了沉眼眸,收回往裡望的目光,掏出手機開啟了應用商店。
搜尋欄裡游標閃著,沈桂舟卻好像在神遊,盯著那閃動的游標出神。
方才顧著收拾自己,如今歇下來了,滿腦子疑問好似被晃過的汽水,撲騰撲騰地往外冒著泡,瘋狂溢位。
張佑年讓芳姨在那間雜物間裡放了洗漱用品。
張佑年讓趙叔順道去櫃檯拿給他買的一大袋子衣服。
張佑年告訴趙叔——如果他出來了就順便讓他洗個澡。
就好像張佑年料到他會出來一樣。
好像也不是。螢幕暗了下去,沈桂舟用指腹又點了下搜尋欄。
張佑年說“如果”,只是張佑年準備了兩種應對方法。
倒是高估他了。
他清楚他什麼性子,如果不是芳姨被他一咳嗽嚇得匆忙翻找出剪刀來剪斷那繩子,他可能只會在床上躺著,咬著指甲撕著嘴唇起的皮,認命地閉上眼。
就算他翻出剪刀來,他也會擔心激怒張佑年,當做沒看見離開。
他太懦弱了。
就像張佑年說他的一樣,像沈時疏勸他的一樣。
張佑年說:“沈時疏敢想什麼就敢做什麼,你倒是什麼都不敢做,就等著沈時疏幫你做呢。”
沈時疏說:“沒關係,我幫你擋著,你不敢做的事情我來。”
他就像個生活不如意的小丑,懦弱得什麼都不敢做,沈時疏出現了,幫了他解決好多問題,他卻轉而恨起沈時疏來,轉移矛盾似的覺得——都是因為沈時疏,他才會落得這番境地。
紀忱問過他:“你想好了,他不會再回來了。”
他點頭。
彷彿這樣就能讓他變得果斷勇敢一般。
殊不知,沈時疏的那份果斷勇敢從來都不是他的東西,他只有懦弱和逆來順受,就像偷吃蘋果的亞當,偷來的東西終歸不會是他的,蘋果核卡在他的喉間,成了偷竊的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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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愣了半天,沈桂舟在搜尋框輸入了之前下載過的找工作軟體,登入時頭腦一熱,輸了原來的賬號,按下接收驗證碼時他才反應過來——他的手機被張佑年拿走了。
斂聲屏息地盯著手機半天,他沒有收到任何一條訊息,無論是責備他的資訊,亦或是猛彈出的電話,手機安靜得彷彿他什麼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