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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在一團淤泥裡,無論如何也掙扎不開。
還把自己放在一個很低很低的位置,對方稍有一點動作,就立刻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情緒的繩子完全被牽在對方的手上,跟個沒出息的畜生一樣。
蔣榮生對此厭惡之極,發誓絕不會步入母親的後塵。
後來有一天,下雪了。
這是北城市的初雪。
大抵是俄羅斯血統的人對雪都有點不一樣的情感,在那個初雪地裡,蔣榮生拎著手裡的驢肉火燒,回頭看身旁那個高高興興捧著驢肉火燒的小孩。
顏湘的頭髮卷卷的,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呈現一種很滿足的暖意。
鼻子被雪凍得有點通紅,小心翼翼地捧著驢肉火燒,一口一口地認真吃著。偶爾發出牛皮紙包撲楞的聲音。
除此以外,顏湘吃得很安靜,心無旁騖。
不知道怎麼地,就讓蔣榮生想起了童年裡,很安靜的時刻。
他的童年是在俄羅斯度過的。
那塊地常年冰天雪地的,寒冷孤寂,狗也怕冷,所以俄羅斯當地的狗毛都又長又厚。
有一年的冬天來得猝不及防,幾乎是一夜醒來,外面的積雪就堆到膝蓋般高,有一隻長毛小狗,身上髒兮兮的。
狗長得很小隻,半撲稜進雪堆裡,幾乎就看不見了。
然而那隻狗一聲也不哼哼,在寂靜的雪地裡一直撲稜一直撲稜,慢慢地往前挪著,一直去到很遠地方。
雪地上留下了一大串梅花爪印的痕跡。
淺淺地,卻很鮮明。幾乎無法忽視和抑制。
當時還是小孩子的蔣榮生站在狹窄的窗前,支著腦袋,看了很久。
剎那間,寧靜而溫柔的記憶撲面而來。
蔣榮生的心跳墜了兩下。
顏湘真的很像那隻長毛的小狗。小小個的,又執拗又笨拙,就連漆黑的,帶著水霧的眼睛也如此相似。
兀自專注著,吃著那個熱乎乎的驢肉火燒。
驢肉火燒是一種溫暖,帶著熱烈的柴火滋味的食物麼。吃得這麼香。
蔣榮生好笑地盯著顏湘微微鼓起來的腮幫子。
同時,他模糊地意識到了什麼。
然而他沒有在意,只是拼命壓制了下去,一次一次地提醒自己,那只是一種短暫的,廉價的本能衝動而已。
他不是畜生,他是人,擁有理智,擁有控制自己的基本能力。
同時他是一個商人。
商人最講究利益,講究你來我往,有來有回。
只有一個人的付出,是做不了生意的。
只有一個人的感情,是沒有辦法坦誠地說出「我愛你」的。
要有我,要有你,才可以。
蔣榮生只花了幾秒鐘的時間,就把那股莫名的騷動壓了下去。
心裡的那點微不足道的念頭,很快就湮滅在了金|||主與情人,支配與服從的畸形卻穩定的關係裡。
似雁過,卻無痕。
後來又下雪了。
蔣榮生暫時從繁華,觥籌交錯的名利場裡脫身而去,站在露臺外,湛藍色的目光凝視著酒店外漫天的,一粒一粒的雪花。
不知道為什麼,心又有點癢。
想起了什麼似的。
好像某種沉睡的情緒再次復甦,悄無聲息地撫摸,纏繞著他的心臟。
於是蔣榮生點燃了一支煙。
兩片唇中間咬著的菸蒂亮起猩紅色的火光,明明滅滅。
像飄忽不定的思緒,轉來轉去,讓蔣榮生有點煩躁。
他想打個電話。
給某個人。
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又在哪裡。身體好了嗎。
是不是很疼。
但是這樣的兒女情長,蔣榮生是不會做出來的。
他只依在露臺的欄杆上,吹著風,看著雪,一口一口地抽著煙。
湛藍色的眼神暗了暗。
對抗情緒其實有點累。
蔣榮生變得有些懶散,又迷離。
偏偏還有人跟他講這種事。他把話說得很絕,告訴別人,也在告訴自己。
愛是一個很糟糕的東西。他不會去碰。
「蔣先生。顏湘好像不太好了。」周容不是個多管閒事的人。可是有一天,卻對他說了顏湘的事情。
蔣榮生不太舒服,語氣也有些冷。
「說。」
然後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