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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榮生個子高,身材比例優越,混血兒面孔英俊深邃,衣著得體且貴氣,剛到海灘上,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眼球。
觀察了一會,發現他是自己一個人來的,於是有的洋人更大膽,對他作出了熱情的邀約。
蔣榮生對此視若無睹,一個人沿著沙灘走,買了一支棉花糖,拎在手上,一口都沒吃,也不知道要給誰的。
棉花糖漸漸地在夏天的海風裡融化,黏黏膩膩的絲順著竹籤滑下來,黏乎乎地,沾了蔣榮生一手,他很少這麼狼狽過。
然而蔣榮生也不太在乎,他就一直沿著沙灘走,直到棉花糖徹底融化了,他才思考了一會,把那根竹籤扔掉,一個人坐上了過山車。
沒有煙花,沒有星星。
只有陌生的冰冷霓虹,與深藍色的海展露在眼前。
從遊樂園出來以後,蔣榮生又看到了當初那座寫明信片的小車。
蔣榮生用英文問,有沒有聖誕主題的?
賣明信片的老爺爺說沒有。還沒到聖誕呢。
蔣榮生也沒有多說什麼,自己一個人要了一張紅色的,翻過背面,墨水凝固在卡紙上,想了半天,也沒有下筆。
最終蔣榮生付了那張明信片的帳單,笑了笑,沒有寫一個字,只是把那張明信片捏在了手中,又一點一點地幫它撕碎。
直到明信片在自己手裡成了亂糟糟的一團,很像母親當年寫了很久,思量了很久,卻始終沒有寄出去的俄羅斯文信件。
這時候,蔣榮生才發現,他還是走上了母親的老路。
一直發著誓,說絕對不要陷入那種沒有結果的愛情,要及時止損,要在愛情裡做個聰明人,要及時放手,不要追尋沒有意義的苦果。他一次次地發誓。
一次又一次。
可是自從顏湘陷入不可逆昏迷之後,他又做了什麼。
一直守著,一直守著,一直守著。
他問自己,你要守到什麼時候。
母親守到死前的最後一刻,還是沒有放棄。
你要守到什麼時候,蔣榮生。
蔣榮生問著自己。面前是深藍色的,漆黑如墨的海,其實有點恐怖。蔣榮生知道的,顏湘膽子非常小,一點事都能嚇破他的膽子,讓他流眼淚。
然而面對著這樣的大海,他還是義無反顧地縱深躍了進去。
蔣榮生心裡明白,假如顏湘有那麼一丁點,對這人世間哪怕只有一點點牽掛,他都不會選擇走上極端。
他根本不愛你。鋪天蓋地的海浪都在低聲且平靜地重複著這一句話。
你在守著一個對你沒有感情的人。
蔣榮生笑了笑。
除了沒有結果的等待,連不愛這一點也一模一樣。努力想規避的結局,卻仍然不可避免地走上了重複的道路。
蔣榮生把那張破碎的明信片隨手揚了。隨著海風的軌跡,鮮艷而甜蜜的紅色紙張落進了垃圾桶裡。
蔣榮生的心有種平靜又隱忍的感覺。耳邊只有海風聲呼嘯而過。
他心裡慢慢地想著,就算有一天,顏湘醒過來了,他也不想要再在一起了。
過度的愛情依賴是有害的。
蔣榮生回頭凝視著海灘上的遊樂園與過山車。
片刻後,他打了個電話,安排人拆掉那座過山車與遊樂園,重新建點別的專案,衝浪,海鮮,購物,什麼都可以,總之不要再是遊樂園,過山車。
他不想再看見了。
想要拆掉了遊樂園還不夠,回到了蔣宅,蔣榮生讓人把東廂房也拆掉了,裡面所有的雕塑作品,畫架,石膏,畫具,鋸子,通通挪走,東廂房重新改為花房,就跟原來的一樣。
過山車是一個巨大的專案,拆起來需要時間和工程安排,但是房子不同,一個星期就拆掉了,改為了花房,中間鏤空了,種滿了墜著花苞的玉蘭花。
沒有畫室,沒有遊戲機,沒有馬丁靴,身邊的人也完全不會提起某個人。
這是一個完全沒有顏湘的世界。一切都正常無比。
可是蔣榮生還是覺得有些不滿意,他有時候想著哪裡還可以拆毀,重新再來。
這其實是非常危險的地步。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弄兩個危險的彈,把整個世界毀滅掉,把顏湘的痕跡徹底清除掉。重新再來。
但是他的確沒有能力去毀滅整個世界。這時候,他就會把目光轉向自身,一步一步地走向邊緣,極端。
畢竟那些揮之